祁作翎来寻他了。
从素家酒楼没找到他,便问到城主府,又得知他在鸿都门学宫当差,一路找了过来。
来得正好!
方后来也想着再多问问他,关于大燕国参加端孝太后寿辰的这帮使臣,一般是如何安排。
倒不是不信林师伯的话,只是,按照惯例,使臣由各国礼部,会同四国皇商参与接待,并安排采购回礼,如有需要,还兼有替各国朝廷安排采买之事。
祁家也是参与接待的皇商之一,他人虽在平川,但或许知道些最近大邑都的消息。
方后来还想着顺路随队巡着回去,然后再见他。
却见他追着跑过来,满头的汗,心想着,祁家莫非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祁兄那里是出了什么大事?直接说便是!”
方后来出队来,放下心头想问的话,赶紧让他坐在身侧。
“我没什么事,是别人有事。”祁作翎擦擦满头大汗。
“祁家没事?那不急,慢慢说.......\"
方后来放心了,将巡逻差使托了别人,又找了个安静位置,将祁作翎带过去。
“前几日,城中出了大事.......\"祁作翎脸上有些忧虑。
“我在城主府,也出了大事,”方后来心里唠叨。
“春花醉仙楼里,你们外府总管潘大人,将北蝉寺的明心禅师一众人,全拿到了四门府衙大牢里了。”祁作翎继续皱眉说话。
嗯?方后来愣了,心里奇怪,怎么这事与你有关系?
“北蝉寺的明心禅师,与我有些旧识。
本想着疏通关节,进去探视,或者将人赎出来。可四门府衙口紧得很,不肯让我见他。”
方后来静静听他讲话。
“昨日,北蝉寺另一位明台禅师也到了平川。
拜见城主府,吃了大大一个闭门羹。
如今正住在我铺子上,为这事,他也是愁眉不展。”
“我打听过了,官府说明心禅师吃白食、私斗,坏了平川规矩。但没有重伤人,倒不是大事。
只是,这案子要排队审理。如今还有一百多桩类似案子排在前面,轮到明心禅师这桩,得三个月之后了。”
“我知道,这些都是托词。
我与春花醉仙楼东家也是认识的,听他所言,其实是外府总管潘小作借题发挥,与人在春花醉仙楼设计北蝉寺。”
听这话,方后来嘴角都扯了一下。
祁作翎继续道,“我两个月不到就要走了,那这三个月便等不得了。而且说不定到那时候,潘总管又出了什么借口,将北蝉寺再次发落,也又可能。”
方后来知道了,他大概是想问自己有没有办法,帮一把。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对祁作翎道,
“祁兄仁义,对大邑人多有照顾,小弟佩服!
但是这事,我先给你透了信,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万一传到那个妖女,啊不,那个城主耳中,我又得挨一顿狠的。”
“不会,绝不会乱说。”祁作翎满口应下来。
“整件事,我清楚!就是城主府有意要敲打北蝉寺。你别去四门府衙了,没有用的。”方后来敦敦告诫。
他可知道,城主不喜欢大邑人,还曾吃了北蝉寺的亏:“你呢,也不要管这事了,祁家如今与吴王府贴近,去多了,小心惹祸上身。”
”这个道理,我还能不懂?所以这次,我没敢去找吴王!”祁作翎苦笑,“但我又怎能不理?”
方后来愣一下,很不明白,“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静静等一两个月,就要回去大邑报账,不要节外生枝啊。”
“贤弟不知吗?北蝉寺是我们大邑的护国圣教。
咱们大邑官家子弟素来有一套默认规矩,女子幼时大多要在宫中伺候,男子幼时大多要在北蝉寺修行。
你是知道,祁允儿在宫中住过几年。而我则在北蝉寺住过几年。与他们不少僧人见过,也聆听过明心等不少禅师讲解佛法。
如今我祁家是朝中皇商,更应该与北蝉寺首尾照应。”
方后来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所见,北蝉寺的僧人脾气不小,行事也比一般人蛮横。
在大邑也就算了,在平川也不收敛些,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祁家一意为他们奔走,只怕真会得罪平川官府!”
祁作翎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
北蝉寺得罪了官府,如今在平川城,没有客栈敢留宿他们。
所以,明台师伯落脚在我祁家了。我若对明心师伯的事置之不理,大邑皇家人,对我多少会横加指摘的。”
“至于说他们跋扈,这个确实没有说错!
其实,贤弟有所不知。北蝉寺地位以前尊崇,也确实略有跋扈,
但都不如近来这般越发肆无忌惮,即便是我也心生厌烦了。
哪如我幼时在北蝉寺,当时僧人们倒还是很好相处的。“
“那是为何变成这样?”方后来有些奇怪。
“此事涉及皇室一桩隐秘。”
祁作翎长叹一口气:“十多年前,大邑皇族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时正值十七国混战尾声,大邑由胜转败。
得知消息,大邑皇在都城发了狂,疑心皇族谋权篡位,命宫中禁卫高手协同禁军,将所有皇族屠杀殆尽。”
方后来听道此言,心中顿时一惊,这不就是哥哥方先来的亲爹楚亲王,逃出皇都的那段时间吗?
祁作翎继续道,“当年,我尚年幼,一直在寺中修行。
我亲眼看到,不知道是哪一支皇族的旁支主母,护着当今的皇上,一老一少二个人,身受重伤,一路逃到了北蝉寺。
方丈起了仁心,冒死将她们藏在后山,骗过了禁卫追兵。
三日之后,大邑皇发疯暴毙。
我们大邑皇族的知玄境族老楚啸原找到了北蝉寺,将当今唯一的皇族血脉迎回皇宫,执掌大宝,这位皇族旁支主母护驾有功,封为端孝太后。
端孝太后垂帘听政辅佐皇上十年后,自己退出朝堂,常年往来北蝉寺参悟佛法。
正因为,自端孝太后常住北蝉寺之后,北蝉寺在大邑的地位变得更为尊崇。
就连皇上对北蝉寺都更加礼待,每年都要赏赐大批礼佛贡品,还有诸多良田。
于是上效下仿,即便是宫中的各位皇家贵人,都不敢对他们不敬。
这次来平川的明心禅师,辈分不算太高,但凭着藏经阁首座的地位,就是遇着大邑皇上,也不至于次次都行跪拜之礼,何况他还经常亲自为端孝太后讲解佛法。
北蝉寺如今在大邑国,有些事情上,甚至能压官府一头。
我虽然如今不喜他们,但你说,我这皇商乃是端孝太后一脉的,护佑过太后的北蝉寺,在平川有难,我不伸手相助?这说的过去吗?”祁作翎反问道。
“那你可知道,这端孝太后是皇族哪一支的主母?”方后来忍不住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