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学人家太医院老院正,
他可是一股脑儿把家产都捐了啊,人如今都在鸿都门教书,连俸禄都不要!
此举,城主都夸大善呢!”
方后来悠悠道,手里防备着,怕潘小作打他。
“屁,那家伙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抠门,他指定有问题。
但我的家产,平日还得往黑蛇重骑里贴补弟兄们。”
潘小作脑袋直摇,手直摆,
“另外,我要吃,要玩,哪一项不得花钱?俸禄根本不够我用的!现在还要我自己拿钱贴,万万不行。”
“大人,你对城主不够忠心!”方后来加把火,鄙视了一眼。
“屁,你够忠心?那从这个月起,停了你俸禄,让你白干活,好不好?”潘小作有些脸红脖子粗。
“我本来就不够忠心。”方后来哼哼鼻子,“我就是冲钱来的。”
“莫非,你肯带着虎符如此冒险奔走,是因为城主花了大笔银子?”潘小作面色不善,盯着他看。
“不然呢?皇帝不差饿兵嘛!”方后来随口扯。
“那你完了,在外府,我指定不会提拔你。”潘小作鼻子哼得更响,“你一辈子,抱着那些银子,顶多当个从七品吧。”
“那......我要是能帮大人,弄来一大笔银子,你提拔不提拔我?”方后来假意思考了一会。
“那是有功之臣,必须提拔。”一说有可能从别处弄银子,潘小作劲头更足,当场许诺,
“一般新入的外府卫,干满两年,才有机会提拔成从七品。你若做得好,我可以破例。”
“那好,你把总管牌子给我,我出去弄银子。”方后来拍拍手站起来。
潘小作毫不犹豫,直接掏出金边总管令牌,直接递给方后来。
“你不怕我拿着,出去招摇撞骗?”方后来惊吓了,他还以为,潘小作会多盘问几句话。
”怎么会呢?“潘小作笑嘻嘻,”尽管拿去,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他又轻轻拍了拍方后来肩膀,“你若能让城主见我一面,我那宅子都送你!”
方后来觉着半边身子都被他拍麻了,这是警告我,得想办法让他见城主?
潘小作,谁叫你跟城主熟?
城主现在一个熟人都不肯见,怕被你们坏了她的计划。
我可帮不上忙。
“好兄弟,走吧,走吧,抓紧走!”潘小作笑眯眯地催他。
方后来走了老远,回头来看,潘小作还在那跟他挥手。
他心里舒了一口气,刚刚故意跟他打屁闲扯了一会,已经确认了,潘小作这个人虽然脑子抽抽的,但看在城主虎符的面子上,一向对我倒是少有的客气。
我即便口无遮拦,他也不大在意。若是旁人如此,只怕一早被他打杀了。
我出去办差,身份只是一个新来的府卫,没有正式带品阶的官身,不妨学青儿妹妹,大胆随便借潘小作名头。
既然刚刚他应下来了,估摸着事后不会怪我。
*
这鸿都门学宫相当宽阔,部分道路不禁车马,进出来往方便许多。
方后来往前面过去一道门,便能看到祁家马车,
上了安车,方后来直接跟祁作翎道:“让人把明台禅师也请去四门府衙。我们一起进去见明心禅师。”
祁作翎立刻点头,招呼了一个随从,先骑马速速回祁家。
祁家这车夫也是认识方后来的,也不用等祁东家发话,直接拨转马头,驱着安车就走。
“有劳袁兄弟了。”祁作翎一边说着,一边拽个水壶,大口喝起来,想来是又累又渴。
“祁兄,我真名叫方后来。后面的后,才来的来。”方后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叮嘱了一遍,”反正,以后别叫我袁小绪了。”
方后来可没想着换个名字,本想省事,却惹来这么多事,这里远离大燕,换回本名应该没事。
即便遇着大燕人,也未必记得通缉榜上是他。
若记得他名字,那同名同姓人也是常有的事!何况大燕骁勇卫的手,不敢伸这么长的。
祁作翎听得一愣。
方后来摇头:“现在说说那些和尚的事,至于我的事莫问了,以后再细细说罢。”
“对,对,”祁作翎喝了水,精气神上来。
他解释起来。
跟太清宗一样,北蝉寺其实在城中都是有些根脚,信众也有些。明台禅师一进城,这边立刻有人去禀告他,明心禅师出事了。
明台禅师得了消息,自然是绕过潘小作外府和四门府衙,直接往礼部与学宫送了佛贴,想拜见城主。
但结果可想而知,城主肯定是见不到的。
城中各家客栈都不敢接待第二波北蝉寺的和尚。
明台禅师也不介意,他与林师伯一样,心里看得清楚,但他与明心倒是大大不同,向来习惯清修,而且对官场那一套,倒是似懂非懂。
他便打算带着一众和尚,在城主府外面餐风露宿,一直等到城主对此事给个回话为止。
祁作翎看不下去,夜里悄悄去将明台禅师一众人悄悄请回商铺。
明台禅师起先自然是还不肯回来的。
祁作翎在平川有几年了,对城主府的事多少有些了解,一力苦劝明台禅师。
这在城主府外静坐,在城主眼里无异于挑衅。
咱大邑皇帝来了,那个妖女都敢杀,北蝉寺在妖女眼里啥都不是。
何况到现在,城主府官面上都没出手,你何苦主动招惹妖女,反而没有转圜余地。
祁作翎与明台禅师更熟悉些,对明台禅师印像比明心禅师好很多,所以言语间急切,连说话都糙了些,但是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明台禅师自然不是来将事情闹大的,当下也是听劝,去了祁家。
“城主府是有意要拿捏北蝉寺。你不明白吗?
我都说了,你这身份是大邑人,本就不讨城主喜欢,还偏偏与吴王搭上关系,又想帮北蝉寺脱困?”
“祁兄,你说允儿胆子大?我看你胆子也真不小。”方后来有些埋怨他。
“我如今胆子小多了!”祁作翎笑嘻嘻道,“我以前胆子更大。”
“整个大邑,没人敢来平川做生意,只有我一家,带着几个仆从,一车银子,两车货物,一点点做起来,才有了如今大邑在平川乃至大燕的这一路生意。”
“我听你说过,厉害!”方后来笑着竖起了拇指。
“我说过吗?”祁作翎得意,哈哈大笑,“其实小时候,我胆子更大。”
“我在北蝉寺修行时,不过七八岁。”
“皇宫禁卫上千人,为了灭皇族,杀到北蝉寺,追捕端孝太后与当今大邑皇。我当时,碰巧从后山捡柴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