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小院内。
黄景让还穿着白天那身蓝衣,神色慌张地看着宋灵淑几人,妇人站在一旁揪紧帕子,比黄景让更急切几分。
宋灵淑打量着黄景让,见他虽然害怕,却没有被吓到直接承认,还算有几分胆魄。
“你不用担心,若我想揭发你,在堂上就已经指出,也不会晚上专程来寻你们。”
贺兰延在门开之时,悄悄告诉她,开门的这个妇人,就是从顾家后门进去的那人。
这就说得通了,黄景让清楚顾小公子的性子,故意在他前面提及游春会,今年游春会围猎的彩头是荣国府的震北弓,威名赫赫。
赢得彩头的张其驰,又在游春会结束后,升任为金吾卫右将军,算是实至名归,被诸多学子的羡慕。
以顾小公子争强好胜的性子,只需要几句话挑唆,就会急红眼。
黄景让冷静了下来,朝宋灵淑拱手道:“不知姑娘与顾家大公子是何关系?”
“合作关系,他已经答应为我们引见林副使。”
听到林副使的名字,黄景让与妇人惧是怔住,“原来如此,那姑娘此番夜访是想问何事?”
宋灵淑看着两人反应,几乎可以确认顾奎光就是造成顾小公子之死的幕后之人。顾奎光带回林祎的手信,定然也早认识黄家人。
她原还以为顾奎光没必要对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下手,如今来看,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整个顾家,可能就只有顾老夫人是真伤心,连跟在顾小公子身边的小厮都在撒谎。
顾奎光经常在外行商,手中早掌握着顾家的财产,顾老夫人就算想偏心,也抢不到顾奎光手中的东西。
除此之外,就只与一些家宅阴私有关。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要顾奎光明日能如约启程,她不想管顾家的事。
她决定再瞎编一通,套出黄义泽的所在。
“我父亲以前受过黄主事的恩情,黄主事被革职后突然不告而别,父亲担心他的安危,命我来蒲州打听恩人的住处,却没想到黄主事家人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搬离了蒲州……”
妇人听到此话,已经放下戒备,微笑道:“义泽家人已经搬去苏州,姑娘竟也没问顾大公子?他与义泽也相识,今年年初,义泽还让顾大公子捎礼带回来。”
听到这话,几人都惊讶不已,没想到黄义泽真的跟着林祎。
“那你知不知道黄主事的家人具体住在何处,我想去苏州拜访。”
妇人迟疑了,看向旁边的黄景让,黄景让微笑道:“姑娘去了苏州,想必就能见到我黄二叔。”
“你们家为何没有跟着黄主事去苏州。”宋灵叔挑眉问。
妇人笑得有几分勉强,接话道:“义泽在苏州做买卖不容易,我们怎好去打扰他,再说,蒲州也挺好的……”
黄景让用眼神制止母亲,对着宋灵叔行礼道:“我家与黄二叔已经分家,姑娘若要报恩,就只能去苏州寻人,具体何处,我也并未去过,年节往来的礼物都是由顾大公子捎带。”
见这对母子起防备心,宋灵叔不好再多问,告辞离去。
……
出了黄家,宋灵淑几人去了城中客栈投宿。
薛绮与郑柞未跟着去黄家,自然也不知黄义泽在苏州的事。
宋灵淑见郑柞还未从打击中回魂,暂时没将此事告知,只待去了苏州再说。安排好明日的事后,各自回房休息。
众人在夜色中沉沉睡去,却不知顾家此刻哭声四起,灵堂上又多了一具棺木。
次日,一行人在客栈内吃早膳,听见伙计与掌柜在说顾家之事。
宋灵淑一听顾家又出事了,叫来掌柜询问。
掌柜唏嘘叹息道:“听人说昨日堂审后,顾家老夫人就变得疯疯颠颠,被顾家人抬了回去,突然就在灵堂撞柱而亡。”
薛绮惊得瞪大眼,“顾老夫人死了?她昨日闹得那么厉害,怎么突然寻死?”
邓荣食不知味,想到的是顾奎光杀了顾老夫人,以防他暗算自己弟弟的事被泄露出来。
“难道是因为查不出凶手,她太伤心就……随小儿子去了。”薛绮喃喃道。
她那小儿子都已经死六日,想寻死早就去了,何况今日是她幺儿的葬礼,就算再伤心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
宋灵淑想到堂上时,顾老夫人突然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紫,很像中毒的症状,极有可能是中毒身亡。顾家不想让人知道,便说成一时悲痛,撞柱而亡。
伙计端着茶水过来,接着说道:“我听顾家下人说老夫人身子不太好,老爷子岁数又大,顾家一早就备上了。”
薛绮更纳闷了,“昨日我见顾老夫人力气挺大的,一个人就能拽住顾奎光。”
“顾家下人是这么说的,平常也请大夫上门,或许是悲痛过度,这才寻了死。”伙计不在意地随口说,把顾家的事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顾家的顾小公子蛮横霸道是出了名的,现在人已死,众人只当闲话说说,倒也没再与死人计较。
早膳过后,王崧带着郑柞与贺兰延候在码头,宋灵淑三人去了顾宅吊唁。
顾宅门前不像昨日那般冷清,来了不少宾客,但都只是走个过场,并未在顾家停留太久。
顾奎光身披麻衣,脸上并没有多少悲痛之色,反而是顾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被两个小厮搀着才没有倒下。
宋灵淑三人特意换上素衣,到灵前敬过香后,由丫鬟领着到后院休息,说是顾奎光安排。
随着哭丧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们在后院又等了一个时辰,顾奎光就来了后院。
“邓兄,我们这便启程去苏州。”
宋灵淑见顾奎光不仅换了衣裳,还已经收拾妥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邓荣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没拿稳,愣愣道:“顾兄,老夫人的葬礼……”
“父亲已经请人去送葬,正事要紧,我们这便动身吧!”
顾奎光眼神坚定,不容邓荣拒绝,说罢便转身出门。
顾老夫人过世,连顾奎光都不去送葬,旁人还能说什么,邓荣起身便跟了上去。
薛绮小声啧啧道:“就算不是生母,也应该尽到做儿子的责任,我看他不是急着去苏州,而是根本不想给顾老夫人送葬。”
“唉,顾家的事我们管不了……”宋灵淑摇头叹息。
就算想管,也得先想办法验尸,才能证明顾老夫人是被顾家下毒暗害。顾家人守得这般严,又急着出葬,肯定不会让人碰棺木。
她只希望顾奎光别耽误她的事,否则她不介意探究一下顾家的秘密,看看这对父子到底干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