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这男主是假的？”
权九熙窝在意大利手工缝制的黑色丝绒沙发里，沙发扶手的弧度恰好承托住她纤细的腰肢。
深灰色高领羊绒衫包裹着脖颈，勾勒出清晰的锁骨轮廓，下摆随意塞进复古做旧的牛仔裤里，裤脚卷起两圈，露出脚踝上那串细碎的银链——链坠是枚极小的星轨图，随着她指尖轻动，在顶灯折射下泛着冷光。
海藻般的长发未束，发尾微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遮住了眼角那颗淡褐色的痣，却挡不住那双眸子里漫不经心的寒意。
她面前悬浮着半透明的投影屏，蓝光映在她冷白的皮肤上，像结了层薄冰。
【大人，是的。根据最新解锁的隐藏剧情，江湛占用了挚友席蓝修的身份。
真正的席蓝修与母亲绢子五年前死于连环车祸，临终前绢子的儿子——也就是真正的席蓝修，曾攥着江湛的手腕，血痕几乎嵌进对方皮肉里，嘱托他务必完成母亲寻亲的遗愿。
谁料江湛竟借此抹去所有痕迹，顶着席蓝修的名字活了五年，甚至靠着窃取的气运成了顶流影帝。】
小一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虚拟影像在空气中抖了抖，像怕被她指尖的寒意冻伤。
权九熙轻嗤一声，指尖在沙发扶手上叩出清脆的响，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淡淡的粉色，与她周身的冷冽格格不入：“这世界的天道是睡糊涂了？让个鸠占鹊巢的恶鬼披主角光环。”
【系统检测到江湛的气运值已达98%，甚至扭曲了空间规则，所有指向真相的线索都被自动屏蔽。】
“有趣。”她唇角勾起半分弧度，快得像错觉。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淡青色的烟，散在价值七位数的波斯地毯上。
羊绒衫下摆扫过沙发边缘时，带起的气流让投影屏晃了晃——屏幕里，江湛正对着家里人刚说出他谈了女朋友。
【大人！您去哪里？等等我！】
小一追着那缕青烟消失。
江湛走出席家老宅时，鎏金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穿着高定西装三件套，深灰色条纹衬得身形挺拔，可紧抿的唇线暴露了心绪不宁。
晚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他却觉得像浸了冰碴子，顺着领口往骨头缝里钻。
不知为何，刚才在饭厅里，席蓝修看他的眼神格外沉，像两口深井。
他攥紧方向盘，真皮表面被汗浸出浅痕。
他向来信运气——从群演到影帝，从借住在席蓝修旧居到成为席家继承人，他靠的就是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顺”。
可此刻，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越收越紧。
导航屏幕红得刺眼，晚高峰的车流在柏油路上凝成黏稠的河。
江湛烦躁地扯松领带，钻石袖扣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慌乱。
不祥的预感像潮水漫上来，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径直冲过红灯。
后视镜里，电动车的咒骂、私家车的鸣笛搅成一团，他却踩死油门，根本没注意到街角监控的红点正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影帝江湛在市中心连闯三灯，车后座还放着准备送给女主的限量版香水。
直到车子冲上跨江大桥，江湛才松了口气。
桥身横跨江面，两侧的悬索在暮色里拉出优美的弧线，江风卷着水汽扑在车窗上，凝成细碎的水珠。
他正要加速，副驾驶的车门突然传来轻响，像是有人随手带上了门。
“江影帝这么急，是赶着去给苏小姐送惊喜？”
平淡的嗓音裹着江风飘进来，像冰锥敲在玻璃上。
江湛浑身一僵，猛地转头——权九熙正侧坐在副驾，高领羊绒衫的领口蹭着车窗，留下淡淡的白痕。
她脚上那双做旧的马丁靴随意搭在中控台上，与他车里的真皮内饰格格不入。
“你……你怎么进来的？！”江湛的声音劈了个叉，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浸湿了衬衫后背。
权九熙抬眼，眸色比江水还深：“你说呢？”
“你是人是鬼？！”江湛抓起应急锤，手臂却像灌了铅，怎么也举不起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权九熙的指尖在车窗上轻轻划动，留下一道白雾般的痕迹。
“呵。”权九熙的冷笑里淬着冰，她微微眯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阴影里翻涌的杀意让江湛头皮发麻。
“我给你钱！一个亿！不，十个亿！”江湛彻底慌了，语无伦次地讨饶，“我还能让你当影后，让苏家和席家都给你铺路！求你放我一马……”
“看着我。”权九熙的声音很轻，却像有魔力，江湛不由自主地对上她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轨在旋转，下一秒，天旋地转。
江湛感觉方向盘在手里疯狂转动，车子像失控的箭，狠狠撞向大桥的护栏。“砰”的巨响里，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他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限量版香水瓶上，晕开一朵丑陋的花。
小一赶到时，只看到车头冒着黑烟，权九熙正站在桥边，江风掀起她的长发，露出耳后那枚银色的星轨耳钉。
夕阳的金光落在她身上，却像是被冻住了，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大人……】小一抖了抖，看着驾驶座上已经没了气息的江湛，又看了看天边——晚霞正染红江面，万里无云，连一丝风都没有，天道竟毫无反应。
“走了。”权九熙转身，马丁靴踩在桥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她随手扯了扯羊绒衫的领口，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
【您接下来要去找女主吗？】
权九熙脚步一顿，回头看它时，眸子里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你的系统该升级了。一个靠吸食死人魂魄续命的恶鬼，也配让本座脏了手？”
【恶鬼？！】小一的数据流瞬间紊乱，虚拟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灵魂分析显示，江湛的魂魄残缺度90%。”
“五年前车祸后，真正的江湛还有一口气，是他亲手捂死的。”权九熙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小一的虚拟影像都开始闪烁，“你以为他那身好运是哪来的？不过是用两条人命养着的罢了。”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桥的另一头。
江湛的车旁，一缕淡青色的魂魄正缓缓升起，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眉眼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他对着权九熙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化作光点，顺着江风飘向远方——那里，他的母亲绢子正站在光里，笑着朝他伸出手。
苏妙在别墅二楼，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庭院里的樱花树。
此时她穿着连衣裙，裙摆沾了点油彩，正对着画架上的肖像发呆。
她自从搭上了江湛，便一直待在这个别墅中照顾他。
手机在红木桌上震动，她随意的一看热搜，瞳孔放大。
指尖发颤地点开屏幕，视频里，江湛的车在市中心横冲直撞，连闯三个红灯，最后冲上跨江大桥……画面里的男人面目狰狞，与她印象中那个会为她弯腰系鞋带的温柔影帝判若两人。
她心里此时说不清什么感觉，没有了江湛的包养，她怎么办？
江湛的遗产？
对，据他所知，江湛可没有亲人。
“大人，我们去哪？”小一看着权九熙站在云巅，脚下是万家灯火。
她换了件黑色风衣，下摆随着风轻轻扬，像只收起翅膀的夜鹰。
“回家。”权九熙伸了个懒腰，羊绒衫的领口滑下来，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这个世界的主角，该换个人当了。”
话音落，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夜色里。只有跨江大桥上的风还在吹，卷起江湛车里那瓶未送出的香水，香味混着江水的潮气，散在空气里，像一个被戳破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