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悦最近有点烦,因为孟乔自上次之后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了似得,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还行,一旦多了人,尤其是在贺朝阳加入进来后,他整个人就会变得很奇怪,比如几个人在路上走着,孟乔会冷不丁的将她拉向他的方向,比如在几个人讨论去哪里吃饭时,他会故意忽略贺朝阳的提议,再比如孟乔总是在众人面前提起他们小时候的事等等……
彭悦看得出来孟乔对贺朝阳的敌意,也看出了他明晃晃的炫耀,但这样的做法真的很幼稚,也很让她难做,所以她找了个时间把两人约到了一起,并给他们留出了相处的空间,希望两个人能好好谈一谈,把那些误会和问题都解决掉,她真的不想再陷入两难的境地,这段时间她连夹心面包都很少吃了,别问,问就是共情了。
不知道那两人下午都聊了什么,效果很显着,孟乔不再刻意针对贺朝阳了,情绪也平和了很多,彭悦松了很大一口气,生活终于平静了下来。
在这个月里,因为新高考的政策落实,学生们的选择不再是单一的文理,而是变成了文理学科打散,荤素随意组合搭配衍生出的各种套餐,高二年级的学生也被分散重组,进行了分班,考虑到自己时间紧迫,彭悦选择了理科,留在了原班级,而贺朝阳他们则是选择了自己更感兴趣或是更有优势的学科,纷纷搬去了其他班级。
周围人被清洗了一遍,大部人都被换成了生面孔,但彭悦根本就来不及伤感,光是画室和教室的两点一线就足够占据她大脑的全部。
又是一月过,彭悦每天教室画室两头跑,忙碌却也十分快乐,直到在某个周末,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平静的水面再次掀起波澜……
平时除了晚自习要去画室,每周六的上午也是要去学校的,老师说她来画室的时间比其他人都晚,但好在还是有些底子,绘画这件事不但看天赋,每日的练习也至关重要,下学期他们在校时间只有一半,后面的时间包括两个月的暑假都要去隔壁省进行封闭训练,所以在功课方面一定不要落下,虽然集训那边有代课老师,但那些老师并不会讲得很深入,所以,该提前预习的预习,集训强度大,争取不要让文化课拖累了自己。
这周六的天气很好,大概是因为入了秋,阳光照在皮肤上暖融融的,出了画室,彭悦首先就看到了静静靠在墙边低头玩手机孟乔。
少年人不需要多余的装饰就足够引人注目。
说话声渐起,感觉到有人靠近,孟乔收起手机,看向朝他走过来的女孩,话还没出口,嘴角就先一步扬了起来:“结束了?”
“嗯。”彭悦走近,接过自己交给孟乔暂管的包,笑着问:“中午准备去哪儿吃?我请。”
“哇!悦悦大气,石锅米线怎么样?听说最近上新了一种叫‘红酸汤’的口味,要不要去试试?”孟乔提议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孟乔又补充了一句:“刚刚你在画室的时候红云阿姨给你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和你说,我说你在画室,她让你结束了给她回个电话。”
“是吗?我看看。”彭悦从包里翻出手机,聊天软件里有好几条来自红英姑姑的未读消息,全是语音。
手指长按语音条,将语音转化为文字,视线飞快扫过,不过几句话却直接将彭悦控在了原地。
“嗯?怎么了?”见彭悦停下,孟乔也跟着停下。
彭悦没有回复孟乔,她把那几句话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里面出现的字和词语她都认识,但放到她身上就显得很陌生了。
‘你妈妈不知道怎么知道的我的电话。’
‘她说想和你见一面。’
‘她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说我要先问问你。’
‘悦悦,你想不想见她?’
‘不想见也没关系,你是咱们陈家的孩子,姑姑永远都支持你的决定。’
彭悦此时感觉心里乱极了,那个名为‘妈妈’的人当时直接抛弃了她,那个在夜色里,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那个逐渐远去的决绝背影曾一度成为了她的恶梦,是她不断溃烂流脓,想碰却又不敢碰的伤口,彭悦以为,她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即使某天在路上遇见怕也是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时间将彼此的面容模糊、将伤痛减淡,让伤口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痂,彭悦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个人彻底忘去,但没想到,时隔多年,当这个人再次闯进了她的生活,她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淡然……为什么想要见我?既然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孟乔叫了彭悦好几声也不见她回应,无奈只好抓住了彭悦提着帆布包的那只手晃了晃,想要叫醒又一次沉浸在了自己世界里的彭悦,不想彭悦给出的反应很大,像是被突然吓到的一激灵,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地上不说,下意识抬头看向孟乔时,眼睛里惊惶犹如化作了实质……孟乔心一沉,脸上的笑瞬间收起,沉眉温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彭悦回神,挣开孟乔的手,蹲身去捡手机,借此狠狠的深呼吸了几口,再起身时状态已经好了很多,甚至还开了个玩笑,向孟乔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手机屏幕:“不太好,刚换的钢化膜呢,就这一下,碎成了蜘蛛网。”
孟乔沉默的看着彭悦,看着她勉强的笑,他知道这是彭悦在回避他的问题,她不想说,孟乔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失落的滋味让他笑不出来,他想起了他们的曾经,亲密得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彼此的秘密都知道……到底是从什么开始,他们之间也竖起了屏障,有了对方无法探寻的区域?
“走吧走吧,咱们先去吃饭吧,有点饿了。”孟乔的目光太有穿透力,关于‘妈妈’的事她自己都还没想清楚,自然也不想告诉孟乔,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于是她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扯着孟乔往那个石锅米线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