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她缓缓摇头,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我要长大的,二十二岁了!难道我这辈子都不用面对这些了吗?”
“为什么不能?”他猛地一拍方向盘,一声闷响震得车厢都颤了一下,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爬行的蛇。“我说过,结婚前岑哥做的事,结婚后我可以做!”
“所以你们就像画了个圈,把我关在里面,像个金丝雀一样?”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眼神逐渐失焦,“是吗?所以你要跟我订婚?”
郝有其沉默了几秒,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似乎是在克制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抬起头时,眼神已经不再是平日里的温和坚定,而是一种带着强硬的偏执。
“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有些事,只有当我拥有足够的身份和资格时,才能真正去做。但我绝对不会限制你自由,你依然可以去追求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下车?”
“因为不安全!”
苗念的语气里多了一分尖锐,“可你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
“苗念!”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声音撕裂空气,“等事情发生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你到底懂不懂?!”
苗念浑身一颤,整个人僵在座位上,眼睛睁大,瞳孔收缩,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
“郝有其……你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烛火,“你变了。”
他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前方,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竟比刚才更加沉重:
“我接受不了克洛的事再发生一次。”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滑动,仿佛吞咽着某种无法释怀的痛楚,“球桌上我对你的技战术百分百信任,你说什么是什么!但安全这种事情,容不得赌!我已经感受到危险,我就绝不会让你插手其中。”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我会让付宇去找她,今晚安排妥当。明天等岑哥落地华京,或者我陪你去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苗念怔住了,看着他眼中那抹熟悉的温柔彻底被一种陌生的狠鸷取代——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像一头老虎,容不得旁人挑战他的权威。
车内一片寂静,直至车辆稳稳驶入郝家的院里。
“郝有其……”她声音哽咽,“克洛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平安回来了。”
“没有过去。在我这儿,它永远都过不去!”
她看着他,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可是我活着,它就应该过去……”
“对啊,万分之一的希望。”
“你活着回来了……”郝有其一字一顿,声音却越来越低,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但如果没回来呢?如果你没回来呢?”
他的目光骤然锁住她,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执拗与恐惧。
“你解开绳扣,在我眼前被洪水冲走的时候,有没有过一秒钟的犹豫,”他声音嘶哑,喉结剧烈滚动,“是因为我?有吗,苗念?”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苗念整个人僵住了,嘴唇微微颤动,眼神从错愕转为震惊,再慢慢沉淀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有想那么多。但这是两码事!你不能因为克洛的事情,就要帮我排除一切不安全的因素……”
“为什么不能?”他忽然打断,语气陡然凌厉,“为什么不能?!”
他猛地倾身,双手撑在副驾驶两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几乎贴到她脸上——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侧,像一簇滚烫的火苗,烧得她皮肤发麻。
那种熟悉的气息,此刻却让她感到陌生又刺骨,仿佛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轻轻划过心口。
“是因为没领证?”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砸进她耳膜,“还是你觉得我郝有其,没资格管你?”
苗念眸光微闪,眼底浮起一层薄雾般的落寞,“郝友其,我不喜欢这样的你。”
郝友其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喉结滚动,眼神骤然暗沉。但他没有退让,反而更紧地绷住唇线,像一头困兽,蓄势待发。
沉默几秒后,他忽然松开手,拉开车门,动作干脆利落,径直下车,站在车头,背对着她。
风从空旷的街道吹来,卷起他衣角的一角。
他站着不动,不催促,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前方,仿佛那是一道无法逾越的界限。
苗念坐在车里,指尖冰凉,目光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情绪——是委屈?是愤怒?还是某种更深沉、更痛的东西?
许久,她终于动了动手指,想要推开车门。
可就在这时,齐柳拉开门,牵着摩卡走出来,一脸疑惑:“怎么了?半天不进门?念念呢?”
郝友其抬手指向车内,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妈,你先进去。我们聊点事。”
齐柳瞥了一眼副驾上低头不语的苗念,顿了顿,点头应下:“好好说啊,别吵。”
门关上的那一瞬,世界安静得只剩心跳声。
郝友其转身回到车上,动作比刚才缓了许多,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盔甲。
他坐进驾驶座,侧头看向她,目光沉静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刚刚……我情绪不好,声音太大,还喊了你全名。”
他顿了顿,喉结轻动,“我跟你道歉。”
苗念没抬头,只抿着唇,指腹缓缓摩挲掌心。
“我不用你道歉。”她说得坚定,却藏着一点颤抖,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弦。
车内再度陷入沉寂,只有郝友其手腕上那块机械表在无声地走着——滴答、滴答,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敲打着空气里未解的裂痕。
苗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残留的温度,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他靠近时灼热的呼吸。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郝友其。”
“嗯?”他应声,目光落在方向盘上,指节微微收紧,像是在克制什么。
“我有点生气了,”她顿了顿,唇角微扬,却不是笑,“但我不想让你担心。”
说完,她没有等他回应,只是轻轻拉开车门。
晚饭时,齐柳笑着夹了一筷子红烧排骨放进苗念碗里:“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苗念点头,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眼睛亮晶晶的,和齐柳聊得热络,笑声清脆如铃。
郝友其始终沉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习惯性地用筷子替她剥虾壳、挑鱼刺,动作熟稔得像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可他们之间,再没有一次眼神交汇。
一个低头吃饭,一个静静注视,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齐柳看得分明,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又迅速被笑意掩盖。
她不动声色地对郝宇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小其啊,今晚天气好,带念念出去遛狗吧。”
郝友其抬眼看了父亲、母亲一眼,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