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岛田雄义扔下皮带,看向李探长,嘲讽般笑问道:“李大探长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探长冷笑一声,说:“你们日本人犯下火车截杀案,又计划军事侵略我国,你说我找你有什么事?”
岛田雄义闻言,沉下脸,‘军事计划’这几个字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握紧拳头,道:“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污蔑。”
李探长知道这里是租界,自己奈何不了他,而且刚才陆曼的态度已经表明她不打算离开,既然这样,他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李探长指着岛田雄义说道:“我会一直盯着你,你们日本人休想在我国闹事。”
岛田雄义冷哼一声,不惧他的威胁,下逐客令道:“慢走不送!”
李探长转身离开。
他在经过药房外间的时候,看到陆曼正在配伤药,他看着陆曼的身影,眼神中掺着不解和担忧。最后,他只能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药房。
陆曼转头看一眼李探长离开的背影,又回过头专注地为自己配药。
她的眼眸深处藏着深深的复仇决心,所以在复仇成功前,她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岛田雄义从里间慢慢走出来,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忙碌的陆曼,“你为什么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陆曼反问他。
岛田雄义忽然说道:“其实你是自由的,我用你的命威胁那个女人,让她替我完成一个计划,她完成了。结果,她把我的计划捅了出来,呵,你说,她该不该死?”
陆曼的手一滞,眼神闪了闪,转头看他。
她清楚岛田雄义说的是谁,这个人今天发疯,就是因为慕幽笛将他的计划捅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岛田雄义这番话,她内心很复杂。
陆家灭亡也有慕幽笛父亲的手笔,可是,慕幽笛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怨情仇,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岛田雄义没再看她,拿起一盒特殊制剂,转身走了出去。
医院外。
李探长走到轿车旁,吩咐手下继续盯着岛田雄义,自己则开车返回警察局。
一路上,李探长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游行队伍之中,看来,那份军事扩张计划的威力还在慢慢扩大。
他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武汉那边捅出这个消息,本意就是转移注意力,让日本人无暇顾及,那他不介意加把火,把日本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一并捅出来,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想着,他方向盘一转,车子朝另一个方向开去,那里正是中央特工总部的接头据点......
岛田走出医院,环视周围一圈,忽然朝角落的一辆车招招手。
那辆车立即启动,缓缓朝他驶过来,停在他的身旁。
岛田雄义打开车门,坐进车里,说道:“回公寓。”
“是。”司机答道。
车缓缓驶出医院。
车离开后,李探长的手下骑着一辆自行车跟了上去。
路上,司机看了后视镜,问道:“少爷,有人跟踪。”
岛田雄义笑了笑,说:“不用理会。”
他清楚这些人应该就是李探长派来盯梢的人,处理他们易如反掌,不过,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华界的警察局留下把柄。
回到公寓。
岛田雄义刚走进书房,手下就急匆匆来找他。
手下气喘吁吁道:“少爷,我们被骗了,金宴淩没在船上。”
岛田雄义猛地转身,瞪着手下,沉声道:“怎么回事?”
手下赶紧解释:“派去暗杀金宴淩的人动手了,结果发现他根本没在渡轮上,我们逼问其中一个人,他说金宴淩去了武汉,而不是日本。”
“武汉?”
岛田雄义诧异,武汉这两个字最近频繁出现,火车截杀案就是上海去武汉的途中发生。
‘神秘人’去武汉,金宴淩也去武汉,武汉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他们一个两个往那跑?
这时,手下继续汇报道:“不仅如此,您的军事计划最初也是从武汉传出来的。”
“什么?”岛田雄义骤然抬头看向手下,说道:“你确定?”
手下点头,“千真万确。”
岛田雄义咬牙切齿地笑了起来,“好啊,慕幽笛,原来,你躲在武汉。”
他吩咐手下:“马上给我订一张去武汉的船票。”
手下看到岛田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虽然疑惑少爷为什么要去武汉,不过还是迅速离开,去给他订票。
岛田雄义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拿起里面的一把手枪,恨声道:“慕幽笛,你的命,我要定了。”
武汉。
长宁饭店顶楼的豪华套房里,宴淩刚起床。
昨晚他约了汪先生的助理吃了顿饭,将三份资料交给她后,他一个人溜达到舞厅,在舞厅里放松一下,喝了点酒,一夜好眠。
这时,房门被嘟嘟敲响。
宴淩披上外套,悠然地走到外间的沙发上坐下,这才说道:“进来。”
手下匆匆走进来,说道:“四爷,不好了,上海那边闹起来了。”
“谁闹起来了?”宴淩疑惑道。
手下将报纸递给宴淩,“这是今天的报纸,您看下。”
宴淩接过报纸仔细一看,忽然唰地一下站起身,“岛田雄义的军事计划怎么会泄露出来?”
手下摇摇头,“不知道,这消息忽然就铺天盖地传出来,上海闹起了游行示威,大家堵在日本领事馆讨说法。”
宴淩捏着报纸,狠狠地扔在地上。
他昨晚才将军事计划交给汪先生的助理,今天就闹出这个幺蛾子,那他交给汪先生的军事计划将变得没有价值,也毫无意义。
宴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半晌,他站定,琢磨着这似乎也不完全是个坏事。
换个角度想,如果日本军事扩张计划被公开,那日本人就是众矢之的,对于自己的‘霸业’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至少所有的视线焦点都聚集在上海,那么,各方对天津就会放松警惕,他们‘东山再起’的根基就在天津,不如趁此机会拉拢更多势力,强大自己。
夹缝生存,不如审时度势,因势利导!
想到这,宴淩让手下去联络当地几大洋行和商行的会长,邀请他们共进晚餐。接着,他又让手下秘密订好去天津的船票。
他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汪先生那里合作失败,无法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他只能先笼络好武汉当地的势力,然后谋求安全脱身,之后再找机会跟汪先生谈新的合作。
这次军事计划泄露,岛田雄义必将会被领事馆新任总领事拉出来顶罪,因此他猜测,岛田这次只能再次躲起来,等风波过后再回去。
他预估岛田雄义这两天就能发现军事计划被盗和渡轮上的猫腻,或许他在恼羞成怒下,会亲自追杀到武汉。
不得不说,宴淩的猜测完全正确,只不过,他估算错了岛田雄义来武汉的理由。
武汉报社后门。
一辆卡车停在大门口。
慕幽笛一身男装,和一群男人走到卡车车尾。
大家陆续上车,准备去谈判会场。
慕幽笛上车后,坐在最边上。
卡车的雨篷忽然被人放了下来,遮得严严实实,他们一群人像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车厢里陡然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啪的一声,车顶一盏灯亮了,昏黄的灯光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闪着不解。
这时,一个男人拿着黑色的布巾和麻绳走过来。
慕幽笛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给你蒙眼。”那男人也不废话。
慕幽笛没想到密查组自己人去会场还需要蒙住眼睛,这次谈判的保密程度堪称严格。
慕幽笛想了想,放弃抵抗,任由那个男人蒙住她的眼。接着,她的双手双脚也被绑住,让她动弹不得,这还是慕幽笛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受制于人。
所有人被蒙眼捆绑后,卡车开始动了。
慕幽笛感觉到车在慢慢朝前方移动。
她虽然被蒙住眼,不过她的五官开始不由自主地调动起来,这是特务杀手的一种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