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爹过世后,母亲越来越偏心,家里的苦活累活全都丢给大哥,兄弟二人关系也越来越疏远。
黎根生一开始有过微言,后来也不说什么了。
他知道这不公平,但又能怎样?
他负担起整个家,每天都忙碌着生计,哪有时间去照顾大哥的心情。
甚至觉得,大哥矫情了。
人生就是这么现实。
他有本领,比大哥更能赚钱。
腰背自然能够挺得直直的。
没本事,能怪谁,
他就算管得了自己,也管不住别人是怎么想的。
难道要他放弃自己的天赋和大哥一起去种地?
“根生根生。”
不知过了多久。
黎根生终于从昏睡中醒来,睁眼看着陌生的环境,鼻子里弥漫着草药的味道。
上身动了动,后背伤口传来疼痛。
一切都不是梦。
他还没死。
被救了!
“根生,你醒了!”黎大有激动地椅子上站起。
黎根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有些难以置信:“大哥?!”
“你没事就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倒在那,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连串的提问,黎根生不知如何说起,动了动干涩的唇瓣,最后只道:“大哥,我想喝水。”
“哦,好。”
黎大有忙端来一碗温水,小心扶起他喂水。
喝完一碗水,“大哥,这里是哪里?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经过那儿,听到有人呼救,走近了看到有个人受伤晕倒,翻身一看见是你,哎,吓我们一大跳,赶紧把你送到镇上医馆,你伤口感染,发了二天高烧。”
黎大有庆幸他们没有一走了之,先不说血腥味会不会引来野兽,就这么受着伤不管不顾还能活吗?
二天!
他昏迷了这么久!
黎根生急切地坐起,牵动背后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娘和西柳....”
“她们还不知道你出事。”黎大有按住他肩膀,“我不敢告诉娘,怕吓着她,弟妹这性子,告诉她,娘肯定也会知道的。”
“那你刚才说我们....”
“哦,是锦绣和他相公。”
这时。
门帘被掀开。
吴桂花端着一碗药进来,“哟,醒了,那快把这碗药喝了吧。”
“大嫂!”嘴巴微张,显然有些惊讶,看着后面进来的三人。
是锦绣谢锦南夫妻俩,还有黎天河。
“二叔。”锦绣干脆地喊了声。
黎天河跟着喊二叔,“二叔,你总算醒啦,是谁伤了你,告诉我。”豪气地拍了拍胸口,“天河帮你打坏人。”
“...天河,这么久不见,你长高了也壮了。”
黎根生显得有些局促。
他和大哥关系疏远之后,连带着侄儿侄女都不甚亲近了,更别说珍珠抢了锦绣的婚约。
目光落在锦绣旁边的男子身上,举止斯文,一看就是个读书人,顿时找到话题掩饰尴尬。
“这是侄女婿吧,挺好挺好,一表人才。”
谢锦南拱手行礼,温声道:“二叔叫我锦南就好,二叔伤势可好些了。”
“好多了。”黎根生点点头,看向锦绣,犹豫片刻,“锦绣啊,以前珍珠有什么不对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二叔代她向你道歉。”
“我从来没想过和她较劲,只要她不主动来招惹我。”
她表情冷淡,黎根生不好再多说。
“对了,他二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伤了你?”吴桂花开口打破尴尬。
黎大有跟着道:“我听娘说,你去了青州干活,本来大寿那日是要回来的。”
还以为工作原因耽搁,没想到是出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
黎根生说的是实话。
他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调换文书,又有什么目的。
杀手会不会就此罢休,万一被发现,连累到家人还有大哥他们...
脸上隐隐有些发白,他就不该好奇的,如今后悔都没用了。
锦绣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疑惑。
黎大有定定看着他,“我刚才就问你,你转移话题,不肯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告诉大哥,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
“大哥!”
黎根生喉咙有些发紧,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
然后叹了口气,“我是真不知道。”
神色一凝,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二叔确定,那些人调换了文书?!”谢锦南脸色微变。
黎根生点头:“他们穿着驿卒的衣裳,鬼鬼祟祟,发现我偷看逃跑,立刻追杀我,一定是心有鬼,我怕那些杀手会找上门来。”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坐立不安。
锦绣他们都很吃惊。
没想到二叔会遇到这样的事,还被杀手给追杀,侥幸逃脱。
吴桂花眼睛微睁:“那咱们是不是危险了?”
“娘别担心,他们来一个我打一个。”黎天河安慰。
“别傻了。”捏傻儿子耳朵,要他好好听进去,“娘跟说你,那些人是杀手,杀手懂不懂!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你以为那么好对付啊,就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
黎天河:“.......”灵机一动,“我们找县令伯伯,他不是专门抓坏人的吗?”
“嗯,天河说得没错。”谢锦南笑道,看向黎根生,“二叔安心养伤,报官的事交给我们。”
黎根生没意见。
他们普通寻常百姓,能奈何得了谁,报官是最好办法了。
“他二叔,饿不饿,我在后院熬了鸡汤,我去看看好了没,给你盛一碗来。”
吴桂花那日不在现场,还是锦绣谢锦南将天河接回来,和她一说,才知道的。
她问药铺掌柜,在后院灶房里熬了鸡汤。
说罢,不等黎根生回应,转身出去后院了。
锦绣谢锦南还有黎天河三人说了几句,让黎根生好好休息,他们这就去报官。
病房里剩下兄弟二人。
多年来的疏远让此刻的相处有些尴尬。
“大哥,诊费还有鸡汤钱是多少?我这就还给你。”黎大有打破沉默。
他干活有定金的,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藏在鞋底的夹层里,路引也放在身上。
幸亏如此,损失才没那么惨重。
想到留在驿站的包袱,里面有周管家给的二十两银锭子尾款,心里一阵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