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羊羊离开的第二个星期,春意渐深,但笼罩在羊村的担忧却未散去分毫。
笙羊羊的伤势总算好转,已能勉强下床走动,只是眼前依旧一片混沌的黑暗,行动间不免磕磕绊绊。
此刻,她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暖羊羊半跪在她身前,
小心翼翼地用药棉擦拭她手肘上因刚才摔倒而擦出的红痕,眼神里满是心疼。
“疼吗?”她轻声问,动作又放柔了几分。
不远处,美羊羊正又急又气地数落着挠头的沸羊羊和一脸歉意的懒羊羊: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笙笙现在看不见,要格外留心!怎么还是让她磕着了?”
笙羊羊闻声,连忙朝声音来源的方向微微侧头,解释道:
“不怪他们,是我想自己试着走走,一时没站稳才摔的,跟他们没关系。”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懒羊羊灵机一动,试图将功补过:
“笙羊羊,你要是想出去透气,我们找个轮椅来推你吧?这样安全!”
沸羊羊也赶忙附和:“对对对,等你身体再好些,我们再陪你慢慢练习走路!”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尽管失去了视觉,但笙羊羊仍能聆听鸟鸣,触摸春风,细嗅花香,品尝美食。
于是,伙伴们便轮流陪着她,用这种方式带她“看”这个正一点点苏醒的春天。
微风拂过庭院,撩起少女额前散落的发丝。
美羊羊这才恍然惊觉,自己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为她梳理过头发了。
上一次……似乎还是喜羊羊在时。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她走到笙羊羊身后,柔声道:“笙笙,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风大,吹乱了不好。”
“好呀。”笙羊羊欣然应允,安静地坐好。
美羊羊的手指温柔地穿梭在笙羊羊银白色的发丝间,熟练地编结着一个低垂的麻花辫。
编着编着,她却不自觉地低笑出声。
“怎么了吗?”笙羊羊好奇地问。
美羊羊的动作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坦诚。
她的声音里带着怀念,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只是……想起了喜羊羊。以前啊,他刚学给你扎头发时,笨手笨脚的,只会扎最简单的一种麻花辫,还被你吐槽说太单调,像老奶奶。”
她顿了顿,继续道:“后来他可不服气了,偷偷苦练了好久,愣是学会了各种各样的发型。”
“到最后,他给你扎的头发,总能配上你当天的衣服,还会别上合适的发饰,手艺精湛得……连我都自愧不如了。”
“这样啊……”笙羊羊轻声回应,语气平静得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过了一会儿,她又极轻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细细咀嚼这句话的分量:“……这样啊。”
微风再次拂过,庭园里那棵樱花树摇曳着,洒下漫天花雨。
几片柔软的花瓣轻轻落在笙羊羊的颊边和摊开的掌心间。
她安静地坐在纷飞的花瓣中,美得像一幅精心描绘却易碎的画。
“美羊羊,”她忽然轻声说,“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好。”美羊羊连忙应道,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
心中不禁懊悔——自己真不该提起喜羊羊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地走着。
就在快到门口时,笙羊羊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喜羊羊……”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美羊羊的心猛地一跳,脚步也随之停滞。
笙羊羊没有“看”她,只是微微仰起脸,朝着有风的方向,仿佛在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想知道全部。告诉我吧……美羊羊。”
美羊羊凝视着她苍白却坚定的侧脸,斟酌了许久,终于用一种极其郑重、仿佛在吟诵诗篇般的语调缓缓开口:
“你待他,爱意绵长,似柏长青。”
这八个字,沉重而滚烫,让笙羊羊彻底怔在原地。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系在她腕间、那只从不发出声响的金铃,
忽然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依旧无声,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波纹荡入了心底。
这个铃铛自她醒来便一直陪伴在身旁,无论她去哪儿,大家总会小心翼翼地叮嘱她务必戴上。
她曾以为它只是个哑铃,原来……并非如此。
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曳。
原来,那个名叫喜羊羊的少年,于她而言,竟是这般重要的存在吗?
又是一阵风吹过,卷起落樱与初生的新叶。
笙羊羊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衫。
这个春天,为何总感觉……带着沁入骨髓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