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北方边境虽无魔族骚扰，但有关战争的消息还是如微风过隙般传了出来。
作为东部的边境大城，塞里德斯城里也有着些许传言，街上也时不时能听到诸如某个冒险者小队出城后便杳无音讯的消息。
但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更多的也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而已。
“毕竟这里是除北方临冬城之外最为牢固的防线，珀尔家族常年跟魔族打交道，麾下大剑师都有十几，就连“帝国之盾”莱纳都驻守在此，就是七崩贤出动……看，罗恩?珀尔公爵正在街上巡视呢！”
坐在房间的桌子前，厄珐斯单手撑着脑袋，顺着楼下的议论声望向街道尽头，刚好看到了那队缓缓驶来的队伍。
他并无心情去看这些无所谓的事情。到塞里德斯的几天里，光是到处打探魔族情报，做准备工作什么的就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了。
所以只是轻瞟一眼，厄珐斯便把目光收回来，再次确认了一下往后要干的事情。
公会表面上是说让他来塞里德斯驻守，但等他真到了这里，又说形势不妙，要出境观察魔族动向。
记得当时跟公会的人接头时，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什么大部分人都去北方了，东部也是外强中干，一但出事，魔族定然长驱直入，到时候帝都连带着整个帝国境内……
现在想来，他当时接到任务时又是怎么想的呢?对于这种遥遥无期的事情，反正可以自保，又何必害怕魔族入侵，而差点抛下伏拉梅他们孤身来此……
联想至此，厄珐斯看看伏拉梅，后者此时正趴在桌上，毫无察觉地休息着。
厄珐斯愧于把她卷进这件事，但当她真的陪在身边时，却还是感到很安心。
一个多月里，她总是处处关心，帮着自己。今天也是早早地起来整理文件，实在很困了才趴下睡了一会。
回想起，来到这里的几年中，能真正安安静静地与她一起生活的日子还是太少太少，大部分时间终究还是在路上，在所谓的任务和抉择中度过。
在心里面，对于这个18岁的女孩来说，厄珐斯总感到亏欠她太多。
想到这里，厄珐斯于是放下笔，伸手放到伏拉梅的头上摸了摸：“伏拉梅，去床上睡吧。”
听见厄珐斯淡淡的声音，伏拉梅抬起头，冲他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坐直了身子：“好啊，不介意我在你的床上躺一会吧?”
“当然不介意，今晚就在这里睡也行。”
“嗯，明天就要进入魔族地界了，今天晚上应该不适合再搞得鸡飞狗跳的吧?”说着，伏拉梅起身，转到厄珐斯椅子后，两只手轻轻扒在了上面：“你说是不是?”
“前些日子里，也没见闹出来什么动静啊。”
“唔……那种事情是需要两个人配合的，我一个人可不行。”
厄珐斯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伏拉梅，表面上虽不为所动，心里却暗爽起来，顺着她的话茬接了下去：“需要两个人一起干的事情……我还挺好奇是什么呢。”
“就是那种……男生很喜欢在晚上做的事情。”
“是吗，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也挺喜欢的吧?”
不知不觉间，伏拉梅已经坐在了床上，但从始至终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厄珐斯：“那种事情我也还只是听过，还真的没有和其他人做过呢。”
“也是，根本想象不到平常成熟，漂亮又优雅高傲的伏拉梅在他人面前脸颊绯红，气息错乱，四肢无力，眼神迷离的样子……”
“厄珐斯，你不会想到其他地方去了吧?”伏拉梅一下子坐起来，脸上罕见地扭捏起来：“你跟我说的不是一个东西吧?”
“没有啊，你要说的不是像那种两个人一起大喝特喝，喝得酩酊大醉后互诉衷肠，探讨人生大事的事情吗?”一边说，厄珐斯还眨巴着双眼，宛若一个天真的小孩一般。
“啊，没错，是这样的。”
“哼哼。”望见伏拉梅那副表情，厄珐斯不免暗暗得意起来：“毕竟只是18岁的女孩，还真以为我是木头一块吗?”
就在两人有说有笑时，房间的门却突然“咚咚”地响起来：“请问是特级魔法使厄珐斯大人吗?”
厄珐斯闻此，顿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把目光投向伏拉梅，见后者同样感到些许惊讶，便连着几步走到门前开了门。
来人只身着简单的布衣，腰间的短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但那双眼睛却相当凌厉，就算是笑着，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认出是厄珐斯后，来人才点点头道：“我是科赛特斯，珀尔家族的大剑师之一，罗恩?珀尔公爵闻大人受公会委托前来调查魔族，便想邀请大人去府上一聚，顺便为二位尽些微薄之力。”
“嗯，情况我了解了，请问是现在去吗?”
“家族的马车已经在此等候，不过若是大人有事在身，便只能自道可惜了。”
“那请你稍等一下。”
“厄珐斯大人请便。”
说完，厄珐斯轻轻关上门，望向正倚在墙上的伏拉梅：“你听到了吧?”
“珀尔家族一直以来驻守边境，对于魔族的情况他们应该知道得更清楚，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好，能带上你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我陪你去哪都行。”
……
与想象中不同，在这种时期，珀尔家的庄园却并没有多少守卫，反而好像比内地的很多庄园守卫都要少。
“不是的，那些守卫最低都是剑师起步。”
“我去……”
马车驶进庄园，最后停在了占据整片庄园只有近十分之一，但已经有一个足球场大的马厩里。
下车后，还不等科赛特斯带路，就能看到一位全身穿着厚重铠甲的铁罐头带着四个小铁罐头，一路叮咚叮咚地朝这边跑过来。
“科赛特斯大人，还有这位……想必是厄珐斯大人吧！欢迎欢迎，罗恩老爷和莱纳早已在书房内等候多时了。”
厄珐斯回头看了眼科赛特斯，然后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走了约莫几分钟，一行人才来到了矗立于此的公馆——倒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城堡的大门口。
厚重的木门被咯吱咯吱推开，卫队队长带着路，从正门进入大厅，再从正中的旋梯上到二楼，向内穿过一条又长又宽的廊道，出现在尽头的，方才是罗恩的私人书房。
“老爷有令，只让厄珐斯大人进去就好，其他人就请在门外等候吧。”
“等一下。”厄珐斯按住正准备开门的佣人的手，然后牵起伏拉梅的手，将其拉到了自己身旁：“这位是特级魔法使伏拉梅，不知道可否让她也跟着进去。”
“这……”
卫队队长还在犹豫，就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道淡然，又低沉的声音：“没想到伏拉梅女士既然也来了，自然也可以进来。”
语毕，木门应声而开。与刚才的公馆内部比，这间书房的采光尤其地好，半下午的阳光洒进来，映得整间屋子亮堂堂的。
罗恩站在窗前，早已回过头来，很自然地欢迎起二人：“今天有两位特级魔法使前来，我也是不胜荣幸啊。”
“这位就是被称为‘大魔法使’的伏拉梅，和厄珐斯吗?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另一道沉重的声音忽地从角落传出，二人齐齐望向声源，与抬起头的一位中年骑士对上了视线。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莱纳?布朗，所谓的‘帝国之盾’。”
“……很符合我对这个名字的刻板印象。”厄珐斯心里想着。
照例寒暄一阵后，罗恩才图穷匕见，露出了本次邀请的真面目：“……早就听公会的人说过，原本此行只委派了厄珐斯先生一人进行，没想到伏拉梅女士竟也来了，我就先替塞里德斯城的居民提前谢过二位了。”
“罗恩老爷言重。”
“既然二位将要出境进行侦查，珀尔家族在此地镇守已有百年之久，有关魔族的信息等都有收录，希望能够帮到二位，也算是尽了我一些微薄之力。”
“不瞒老爷说，我此行也正有此意。”
“但纵使如此，境外是魔族的地界，如若第一次前去的话还是会有些风险。”
“所以骑士团和珀尔先生都在境外不远的地方设置了一些补给点，二位可以先行前往那里，平日中也有战士和僧侣，魔法使驻守，安全……对二位应该不是问题。”
“那就多谢罗恩老爷，莱纳大人了。”
“嗯。”应下这句话后，罗恩的语气却忽地沉了下来：“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
“罗恩老爷但说无妨。”
“我和莱纳先生，当地教会，公会曾一起组建了侦查小队深入境外探查，小队死的死，有的运气好逃回来，带回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但其中有只小队一直杳无音讯，我和罗恩先生之前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但就在昨天却收到了他们通过信鸽送来的求救信件。”
“厄珐斯先生，伏拉梅女士，现在的形势二位应该知道，我们构建塞里德斯的防线已经让我们几乎再无可用之人，实在再无人手可前去接应。”
“所以就想请二位在外出侦查时，也顺路将这支小队带回，当然这只是我和罗恩先生的个人请……”
“二位大人说笑了，这种事情乃是分内之事，为公为私都是理所应然。”
厄珐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伏拉梅竟然这么爽快地应了下来。看向她时，却又刚好对上了她那坚定，可靠的眼眸。
“只是，我伏拉梅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一下二位大人。”
“但说无妨！”
“此次外出险象环生，再加上还要接应侦查小队，只凭我二人恐势单力薄，便想向大人借用两件东西。”
“能帮到二位的，自当鼎力相助。”
“我所求之物，乃「支配之天平」与「仇恨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