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吸入性气道损伤被高桥圭夫和孟诗鹤送到陆军医院,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得知明子是八木太太之女,军方立即做起了文章,故意夸大明子病情,又是组织各界慰问,又是举办记者会,扎扎实实地炒作了一番。
有一天,八木明子偷偷从陆军医院跑出来,想回家亲眼看看母亲八木太太是否安好,家里烧成了什么样子,刚离开病房就被“捉”了回来,男友田中秋元前来探视,也被拒绝。直到军方折腾得差不多了,才安排明子出院。
各大报和广播电台闻讯,纷纷派记者前来采访,明子只好因应军方要求,勉强出席记者会。
东京广播电台派来的记者是桃井玉奈。
“我是读卖记者,请问明子小姐,出院以后,你有什么安排?”一个记者问。
“我是老师。我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我的学生。”八木明子说。
“继续当老师?”读买的记者问。
“是的。”八木明子说。
“您母亲是国防妇人会推出的全国拥战榜样,你为母亲感到自豪吗?你的家变成了小工厂,你心里有没有产生过一些怨言?”桃井玉奈问。
“对于我的母亲支持对中国开战,我觉得给她的荣誉有点过了。至于家里变成工厂,我无法阻止母亲……”八木明子说。
“你想要阻止你母亲?”桃井玉奈急忙问。
“是的。”八木明子看了一眼桃井说。“如果我能成功阻止母亲,就不会发生这场大火。”
“看来,你有些怨言?”桃井玉奈接着问。
“要说怨言吗,自然是有的。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让你家成这样,你会乐意吗?我现在只希望战争早点结束,恢复正常生活。”
“我是天天新的记者,明子小姐,我们都想战争早点结束,问题是中国死不投降。今后,明子小姐,你会为战争做些什么?”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的哥哥和弟弟,现在都在中国打仗,我的妹妹樱子,为这场战争赔上了性命。我想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吧?”
“我是朝日新闻的记者,明子小姐,听说您是音乐老师,这里刚好有一架钢琴,您能不能为我们大家弹奏一首日本军歌?”
“我不会弹奏日本军歌。不过,我可以弹奏我自己创作的曲子。”
桃井玉奈带头拍起手来。
明子站起身,走向钢琴。
琴声响起,充满了哀愁、思念和无奈。
主持记者会的军官走过来。
“记者会结束,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军官说。
明子继续弹奏着,所有的记者都不想离开。军官伸手挡住了钢琴按键。
“你起来,明子小姐。我替你为记者们演奏日本军歌。”军官说。
明子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佐藤君!”
明子刚走进病房,发现刘简之站在病房里,高兴地叫道。
“高桥中佐让我来接你出院。”刘简之说。
“好啊,我们走吧。”八木明子说。“我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
明子朝病房里的护士鞠了躬,跟着刘简之走出了病房。
“身体没事了吧?”刘简之一边开车一边问明子。
“没事了。”明子说,“佐藤君,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的话,我现在……”
“谁跟你说的?”刘简之问。
“高桥君告诉我的。”明子说,“他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没命了。”
“高桥君夸大了。”刘简之说,“高桥君为救火,也出了不少力,你该好好谢谢他。如果我不在,高桥君也会把你救出来!”
“嗯。”明子说。
“我刚刚听了你回答记者提问。”刘简之说。“你回答得非常得体!”
“我烦死这些记者了!”八木明子说。突然想起刘简之也是记者,连忙笑着说道,“你除外。”
刘简之微微一笑。
“这雪下得好大啊!”明子说。
“是啊,从昨天晚上一直下到现在!”刘简之说。
汽车在刘简之家门口停下,孟诗鹤连忙迎出门来。
“明子回来啦!”孟诗鹤微笑道。
“谢谢佐藤太太。”明子朝孟诗鹤弯腰鞠了一躬。
“明子小姐!”
明子回身一看,高桥良子也走了过来。
“你还好吧?”高桥良子说,“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看着你妈妈一点,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好多街坊都过来救火,你要挨家挨户去谢谢人家。”
“我知道啦,谢谢高桥太太。”明子说。
“快去看看你妈妈吧。”孟诗鹤说。
“是。”明子朝家走去。
走进家门,明子看见,几个工人正在补修地板,母亲正和几个妇女,围着工作台,组装防毒面具。
见到明子回来,秋田橘子抢先走了过来。
“明子小姐,你出院啦?我们几个正打算去医院看你呢!快去看看你妈妈桑。”
明子走到八木太太面前。
“妈妈桑!”明子叫道。
“回来啦?”八木太太一边将一根橡皮气管连到面具上,一边道,“怎么住了这么多天?”
“医院不让我急着出院。”明子说。
“赶紧去学校吧。”八木太太说。
“是。”明子应道,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八木太太,”小室依子道,“你这个母亲不合格。”
八木太太停下手中的活儿,问道:“我怎么就不合格了?”
小室依子没有正面回答,转头问永川恭子:“永川太太,如果你的女儿差点被火烧死,你会这样对你女儿吗?”
永川恭子看了八木太太一眼,道:“我不知道。”
秋田橘子说:“我肯定不这样。更别说失火的起因,还是我弄的。”
“这才像句人话。”小室依子道。
“秋田太太,你的意思是我没人性,没有母性?”八木太太生气道。“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玉木太太说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全力支援军队,打赢中国。全力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啊?”
“换上我是明子,我就出走。”村川太太突然说道。
“村川太太,别乱说话!”永川恭子道,“要是明子真出走了,你……”
明子突然从卧室里走出来。
“妈妈桑,我去学校了。”八木明子说。
“晚上早点回来!”八木太太说。
明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到没,村川太太!”永川恭子道,“明子明显生气了。”
“别理她。”八木太太说,“到了学校,见到她那些学生,她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