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黑暗就像一块被揉得皱巴巴的黑布,那带着腐臭气味的风直往林小云儿的领口里面钻。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高丧身后那一大群涌动着的丧尸,喉咙里感觉有股铁锈的味道,这是因为她刚才咬嘴唇咬得太狠,嘴唇都渗出血来了。
“都到这边来!”维安大喊一声,他的声音就像一把浸了冰的刀,一下子就把丧尸们此起彼伏的吼叫声给划开了。
他手里的三棱刺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光,眼尾的那道疤都被绷得没了血色,“老扁!子安!这个高丧能控制丧尸,千万小心别被他划伤了!”最后这句话简直就是吼出来的。林小云儿看到他握着武器的手背上青筋都鼓起来了,突然就想起三天前维安蹲在篝火旁边擦刀的样子。
那时候苏瑶华把晶核递给他,苏瑶华手腕上被丧尸抓出来的血痕还在流血呢。维安盯着那道疤看了大半夜,后来还在日记本上写:“伤口这东西能要命啊,比子弹还准呢。”
顾子安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肩膀上的肌肉在皮夹克下面鼓了起来。他从背后抽出那把半人高的异能大刀,刀身闪着幽蓝幽蓝的光,这可是他用三阶雷晶核淬炼过的。“老维啊,你也太胆小了,就这么一群烂肉……”话还没说完呢,离得最近的一只普通丧尸就扑了过来,他身子一转,挥起刀,刀光闪过,那只丧尸就被劈成了两半。那腐黑的内脏“啪嗒”一声就掉到地上了,林小云儿的胃里立马就翻江倒海起来。她趔趔趄趄地走了两步,伸手扶住旁边那堵断墙。这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就闪过上个月在便利店的画面。当时王婶被丧尸给撕成了两半,那肠子啊,就跟黑血混在一块儿,还挂在货架上的速食面包装袋上呢,那场景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发啥呆呢!”
林小云儿只感觉后腰被枪管这么一抵,整个人就打了个冷战。
也不知道扁越人啥时候就站到她身后去了,她之前一直紧紧攥着的那把都攥得发烫的92式手枪,也被扁越人给抽走了。
扁越人穿着一件都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左边胸口的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呢。可这时候的他啊,看起来比那些打猎的人还要危险,就像一把已经上了膛的枪似的。“你看你,手抖得跟筛子似的,还握啥枪啊?”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是碎冰砸在钢板上一样,又冷又硬的。说完,他抬手就“砰砰”开了两枪,那子弹可准了,一下子就贯穿了两只朝着顾子安后背扑过去的丧尸的太阳穴。“上个月在那个废弃的医院,你是不是也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周叔被开膛破肚的啊?”
顾子安砍翻了第三只丧尸之后,回过头来朝着扁越人挑了挑眉毛,说道:“老扁啊,你这嘴可比雷火弹还厉害呢——哎,小心啊!”
他这话音还没落呢,那高丧就突然发出了一声特别尖的啸声。
林小云儿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这声音给刺穿了。再看眼前的那些丧尸群,就像是被人按了快进键一样,那些原本还东倒西歪的普通丧尸,一下子就跑成了队列,最前面的那些丧尸甚至都开始往断墙上爬了。扁越人的玉簪一下子射出刺目青光,他猛地反手抓住林小云儿的手腕,就往空地上拖。他那白大褂的下摆沾了丧尸的黑血,他却跟没看见似的,嘴里只喊着:“过来!”
“我不行啊!”林小云儿被拽得跌跌撞撞的,手指紧紧抠着他的袖口,“我……我会打偏的呀,会害了大家的……”她的指甲都快掐进自己掌心了,那在便利店的晚上的场景又在脑海里冒了出来。那天晚上,她拿着捡来的枪,手抖个不停,结果子弹擦着扑向王婶的丧尸耳朵飞过去,直接把货架上的料酒瓶给打穿了。
那酒精溅到丧尸烂乎乎的皮肤上,一下子冒起青烟,那丧尸转头就咬住了王婶的脖子,血溅到她脸上,烫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扁越人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的时候带起一股风,林小云儿这才瞧见他白大褂下面别着七把不一样型号的枪,每一把都擦得锃亮锃亮的。“不行?”他拽着她的手腕按在那支92式手枪上,枪管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呢,“周叔临死前说啥来着?
周叔说‘小云儿别怕,你比我们都准’。”他的大拇指重重地在她虎口的茧子上碾过——那茧子可是她偷偷在废弃仓库练了半个月才有的成果呢,“难道说,你想让王婶流的血,周叔流的肠子,就这么白搭了?”
林小云儿的瞳孔猛地一缩。老远就听到顾子安“哼”了一声,她瞅见他的刀卡在一个强化丧尸的肋骨缝里了。维安呢,他的三棱刺扎进高丧(估计是高级丧尸的简称吧)的肩膀,结果被一下子甩飞了。
丧尸群那一双双绿眼睛直逼过来,就像一片能把他们给吞没的鬼火海洋似的。
扁越人手指头紧紧扣住她的手背,拽着她把枪口抬起来,低声说:“三秒。”他这声音突然变得轻轻的,可那股子狠劲儿比刚才的冷嘲热讽还厉害呢,“三秒之内你要是不开枪,我就把你捆在这儿当诱饵,让这些丧尸慢慢啃你,就像啃王婶那样。”
林小云儿的手指头在扳机上直打哆嗦。
她盯着五十米开外那只正朝着维安扑过去的丧尸,那丧尸腐烂的左脸上挂着半个眼球,跟那天扑向王婶的那只简直一模一样。
“二。”
夜里的风把她额头前的碎头发都给卷起来了。
林小云儿感觉自己心跳得特别厉害,那“怦怦”声把丧尸的吼叫、顾子安的低声咒骂,还有扁越人倒计时的最后一点声音都给盖住了。
她就想起王婶临死之前塞给她的巧克力,想起周叔拼着最后一口气帮她挡住丧尸的爪子,还想起维安熬夜给她上的枪械课,维安当时说:“小云儿啊,扣扳机的时候手得稳,就像要掐住命运的喉咙一样。”
“一——”
枪“砰”地响了。
就在枪响的那一瞬间,林小云儿的指甲差点就掐到自己手掌心里去了。有只丧尸的半拉眼球被打爆了,那腐臭的脑浆和黑血一块儿溅到断墙上,就跟一朵已经败落的邪恶花朵似的。
她能听到自己喘气特别急,那声音在耳朵里嗡嗡的。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又扣了一下扳机。为啥呢?又有一只丧尸朝着顾子安扑过去了,这一枪下去,丧尸的眉心就开了个血窟窿,然后歪歪斜斜地倒在顾子安脚边了。
“对,就这么干。”扁越人说话的声音就像一根小细针似的,一下子就扎进她那迷迷糊糊的脑袋里了。
也不知道啥时候,扁越人已经退到三步开外的地方了。他那白大褂的下摆沾着丧尸的黑血呢,不过还保持着端枪的姿势,还喊着:“快换弹夹!”
林小云儿就在裤袋里摸弹夹,那金属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突然就想起周叔教她换弹夹的事儿了,那画面可清楚了。周叔那长满老茧的手就放在她手背上,还说呢:“这个弹夹卡榫啊,得使劲按到底,就像死死掐住丧尸的喉管一样,那些丧尸可不会等着你慢悠悠地换弹夹。”她一下子就把卡榫按下去了,空弹夹“咔嗒”一声就掉到地上了。就在新弹夹推进枪身的当口,又有一只丧尸从左边扑过来了。
这一回啊,她可没等扁越人催呢。
她把枪口稍微偏了偏,子弹就擦着丧尸那已经烂掉的鼻尖,一下子钻进它右边的太阳穴了。
那丧尸倒下的时候,还带倒了身后两只普通丧尸呢,这三只丧尸就叠在一起,就像一座会蠕动的腐肉堆。
林小云儿觉得手腕发酸,后坐力震得虎口麻酥酥的。不过呢,她的视线倒是越来越清楚了。那些绿幽幽的丧尸眼睛,以前看着就像模模糊糊的鬼影,现在啊,在她眼里就成了一个个得被打穿的靶心。
“老维!它的后颈那儿!”顾子安喊着,他的雷刀一下就把高丧的右爪给劈碎了。刀身上幽蓝幽蓝的电花“滋啦”一下就钻进高丧的腐肉里,那股焦糊的臭味立马就冒出来了。
维安的三棱刺早就变成暗褐色的了,这时候他特别精准地挑开了高丧额头前面的腐皮。嘿,那里就露出一块青灰色的晶核呢。“抓住了!”他低声一喝,手腕那么一转,转出个挺漂亮的弧度,三棱刺的倒钩就紧紧地勾住晶核的边缘了。
高丧发出那种快死的时候才有的尖啸声,震得林小云儿的耳膜生疼生疼的。
丧尸群一下子就像被抽走了线的木偶似的,东倒西歪地全倒在地上了。就剩下几只还在那没意识地啃咬同伴的尸体呢。
顾子安瞅准这个机会,又补了一刀。雷刀一下子就贯穿了高丧的晶核,幽蓝的电花眨眼间就把那团腐肉烧成焦炭了。
“行了,收工。”顾子安甩了甩刀上的黑血,他皮夹克下面的肌肉还在微微地颤抖呢。
他往林小云儿那边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毛说:“小云儿,行啊你。刚才那几枪,比老扁上个月打靶打得都准呢。”
林小云儿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呢,一直到扁越人把她的枪拿走,她才突然发觉,自己后背的衣服早就让冷汗给湿透了。她沿着那断墙,一下子就滑坐到地上了,膝盖软得就跟泡在温水里的面条似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这时候,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了,她伸手一摸,手指肚上就沾上血了。嗨,这是刚才憋气太用力了,鼻子都出血了。
维安走过来的时候,靴子底把丧尸的半个肩胛骨都给碾碎了。
他蹲下身子,拿军刺挑了块干净布递给她,眼尾那块疤呢,随着他一皱眉,就拧成了一道深深的沟,说话的语气凶巴巴的:“流鼻血了还在那儿硬撑呢?”可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就把军用水壶塞到她手里了。
林小云儿喝了口水,喉咙里那股铁锈味就淡下去了些。
她抬起头往扁越人那边看,就见他正蹲在高丧的残骸前面呢,拿着钢笔在晶核周围挑那些腐肉,他那白大褂上的血渍,在月光底下看着是暗红色的。
“谢……谢谢啊。”她说话的声音直打颤,就像一片被风吹得晃悠的树叶似的,“要不是你……”
“谢我啥?”扁越人连头都没抬,钢笔尖特别准地就把晶核剜出来了,“谢我骂你啊?还是谢我拿你当诱饵威胁你呢?”他把晶核装进随身带着的玻璃管里,那动作就跟在实验室做标本似的,“周叔教你练枪的时候就说过,恐惧可比丧尸更能要人命呢。你呀,就是需要有人帮你把这恐惧给捅个窟窿。”
维安冷不丁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林小云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扁越人白大褂的右肩上有一片湿乎乎的痕迹,是血呢,正顺着胳膊往下滴答呢。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受伤了!”
扁越人这才慢悠悠地低下头瞅了一眼,就跟刚发现似的,把白大褂给扯了下来。
只见里面黑色t恤的右肩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那伤口虽说不深,可还在往外渗血呢。
“刚才拉你躲丧尸的时候蹭到的。”他满不在乎地讲着,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止血粉撒在伤口上,“小伤而已,比上周在那个废弃实验室被异化鼠咬的那次轻太多了。”
维安的目光在扁越人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就转向了林小云儿。
这时候她才留意到,维安的左小臂上有一道新的抓痕,顾子安皮夹克的后背也破了一道口子,里面渗血的皮肉都露出来了——闹了半天,刚才那场战斗,根本就没人能全身而退啊。
“明天去那个废弃的医院找医药箱。”维安站了起来,抬脚踢了踢旁边丧尸的残骸,“都收拾一下,半小时之后出发。”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林小云儿听到他小声地对扁越人说:“下回可别这么玩命了。”
扁越人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擦他的钢笔。
月光洒在他微微皱着的眉头上,留下了一片阴影。林小云儿冷不丁觉得,这个老是把白大褂穿出战袍感觉的男人,身上藏着的事儿比丧尸群还让人捉摸不透呢。就说他为啥老是把七把枪擦得贼亮吧,还有他白大褂底下,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腰间的那道旧疤是咋来的呢?再瞅瞅这会儿,他往远处废墟看的时候,眼底好像闪过了那么一丝……痛苦?
“小云儿,发啥呆呢?”顾子安丢过来一块巧克力,就是王婶临死前塞给她的那种。
她把糖纸剥开,甜腻腻的香味和空气中的腐臭味一块儿往鼻子里钻。
这一回啊,她没去想王婶被撕碎的惨样儿,倒是想起周叔说过的话:“活着的人啊,得替死去的人多尝尝甜滋味儿。”
扁越人已经把晶核都收拾好了,转身朝着停在废墟外面的越野车走去。
林小云儿瞅着他的背影,瞧见他抬手轻轻按了按右肩的伤口,那动作轻得就像是在安抚一段疼痛的回忆似的。
夜里的风把他额头前的碎发吹起来了,露出耳朵后面一点淡青色的印记,那印记像是芯片的纹路,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很快又被头发给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