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听着梁兴旺声声泣血的控诉,胸中也腾起一股无名火。
这梁兴家,若真如梁兴旺所说,将亲子送往东瀛学习中医,还美其名曰“中西医结合”,那便不是简单的崇洋媚外,而是对祖宗传承的莫大侮辱。
“梁老先生,您也别太动气。”
李凡放缓了车速,声音沉稳,
“这等数典忘祖之辈,若是实在气不过,等见了他,先揍一顿出出气再说。”
梁兴旺闻言,通红的眼眶里闪过一丝狠戾,咬牙切齿道:
“对!此等不孝子孙,就该狠狠教训!我今天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话虽说得狠,但语气中的悲愤与失望,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只剩下梁兴旺粗重的呼吸声。
约莫二十分钟后,汽车在一片高档别墅区前缓缓停下。
枫叶别墅区。
按照梁兴旺的指引,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带着独立小院的别墅前,门牌号清晰地写着:31号。
小院打理得颇为雅致,绿草茵茵,几株观赏树木错落有致,看得出主人家有几分闲情逸致。
梁兴旺盯着那扇紧闭的院门,脸上的神情复杂难明。
“梁老先生,叫门吧。”
李凡熄了火,轻声道。
梁兴旺猛地推开车门,踉跄着下了车。他指着那院子,也不上前,隔着几步便扯开嗓子吼道:
“梁兴家!你个混账王八蛋!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之大,带着十足的火气,在宁静的别墅区里显得格外突兀。
李凡坐在车里,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叫骂,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位老先生,看来真是被气昏了头,连基本的体面都不顾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梁兴旺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几步冲到那雕花铁艺的栅栏门前,抬脚便是一记猛踹!
“砰!”
栅栏门纹丝不动,他自己倒因为用力过猛,向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梁兴家!你个缩头乌龟!再不出来,老子今天就拆了你这破门!”
梁兴旺稳住身形,气得脖子都粗了,指着院内继续咆哮。
这番动静,终于惊动了左邻右舍。
隔壁30号别墅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梳着油光锃亮大背头,穿着真丝睡衣,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打量着衣衫陈旧的梁兴旺,呵斥道:
“喂!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是高档小区,不是你们乡下菜市场!”
梁兴旺正在气头上,闻言更是火冒三丈,转头瞪着那大背头男人:
“我叫我弟弟,关你屁事!”
“你弟弟?”
大背头男人上下扫了梁兴旺几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梁先生家我熟,他家亲戚我基本都见过,可没见过你这号人物啊。你这浑身上下,加起来有二百块钱吗?别是来攀高枝,打秋风的吧?”
梁兴旺气得浑身发抖:
“你放屁!梁兴家是我亲弟弟!
他那三个孽畜孩子,还是我从小教他们认药材、背汤头歌的!
如今倒好,一个个被他爹送去东瀛,给仇人当徒弟,学那些不中不西的玩意儿,简直是数典忘祖,丢尽了我梁家的脸!”
大背头男人一听“东瀛”二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嗤笑道:
“哟,老头子,口气不小啊!
还看不起去东瀛的?我儿子就在东瀛留学,读的也是医学,人家那边的医学水平,可比国内强多了!
毕业了在那边医院工作,一个月工资顶国内好几年!什么叫高人一等,你懂吗?”
“狗屁的高人一等!”
梁兴旺啐了一口,
“那是忘了祖宗是谁!是汉奸行为!”
“你……你这老东西,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大背头男人气得脸都涨红了。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忽然,一辆银色的保时捷卡宴缓缓驶来,停在了26号别墅的斜对面。车门打开,下来一个打扮时髦,珠光宝气的富婆。
那富婆一眼就看到了争执中的梁兴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这不是梁老先生吗?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梁兴旺也认出了她,是几年前他治好过产后手脚冰冷顽疾的一个病人,姓钱。
“钱太太?”
“可不是我嘛!”
钱富婆热情地说道,
“梁老先生,当年要不是您,我那手脚冰凉的毛病还不知道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呢!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啊!”
她又转向大背头男人,笑道:
“老张,你跟梁老先生吵什么呢?这可是梁兴家先生的亲哥哥,也是梁家那三个孩子的启蒙师傅,医术高明得很!”
大背头男人闻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些下不来台。
他没想到这看似落魄的老头,居然真是梁兴家的哥哥,还有些真本事。
梁兴旺得了钱富婆的证实,腰杆顿时挺直了不少,指着大背头男人怒斥道:
“听见没有!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以后少狗眼看人低!”
大背头男人被当众下了面子,恼羞成怒:
“哼!亲哥哥又怎么样?启蒙师傅又怎么样?你看他这副穷酸样,配进我们这高档小区吗?赶紧滚出去!别脏了我们这儿的地!”
梁兴旺气得七窍生烟,指着紧闭的院门,对李凡道:
“小兄弟,这畜生不肯开门,你帮我把这门砸开!”
李凡见状,也不多言,上前一步,抬脚便朝着那栅栏小门的锁扣处用力一踹!
“哐当!”
一声巨响,脆弱的锁扣应声而断,栅栏小门洞开。
梁兴旺一马当先,气鼓鼓地冲进了院子。
大背头男人和钱富婆也有些好奇,跟在后面探头探脑地张望。
李凡提醒道:
“梁老先生,看样子,梁兴家可能不在家。”
钱富婆也附和道:
“是啊,梁老先生,我看梁先生家这大门一整天都没开过了,窗帘也都拉着,说不定出远门了。”
“不可能!”
梁兴旺一口咬定,
“他就算死,也得死在家里!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说罢,他指着别墅那厚重的实木大门,对李凡道:
“小兄弟,再帮我个忙,把这大门也给我砸开!”
李凡略一犹豫,这毕竟是私闯民宅。
但看梁兴旺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以及他与梁兴家的血缘关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运足力气,一脚狠狠踹在了门锁的位置!
“砰!”
大门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被踹开。
“再来!”
梁兴旺在一旁催促,双眼赤红。
李凡又是一脚!
“咔嚓!”
门锁处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向内敞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瞬间从门缝里弥漫出来,熏得众人几欲作呕。
梁兴旺首当其冲,被这股味道呛得连连后退,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不安。
李凡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推开大门,当先走了进去。
别墅客厅里光线昏暗,窗帘紧闭。
随着众人的进入,适应了光线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只见客厅中央的沙发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体臃肿,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面部更是血肉模糊,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腐烂的血肉间,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蠕动的蛆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和血腥味,正是从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