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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李景昌与郑佑一直留意着前厅动静,心里还惦记着最后一局是否能翻盘。

忽听楼下人声鼎沸,议论四起,便觉得有些蹊跷。

两人对视一眼,随手唤来一名伙计,低声吩咐他去打听情况。

不多时,伙计回来回禀,说是南方那边请来了一位十五岁的举人,与沐云衡一同出战第三局。

李景昌与郑佑听罢皆是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觑,眼里满是惊讶。

“十五岁?”

这年纪在他们看来,不过刚入国子监求学不久,竟然已中举登场,还是代表南方出战?

两人心中泛起波澜,转身快步回屋,把刚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本屋里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他们一提“十五岁举人”,才纷纷抬头望了过来。

徐言恭一脸不信:“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郑佑接口,“说是今年新中的举人,是第三局南方那边推荐参加的人选。”

坐在窗边的赵泽原本正倚着椅背闭目养神,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坐直了身子,语气明显带了几分急切:“是哪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和林向安同岁,前不久家中刚收到林向安中举的喜讯。

之后就一直盼着他早日进京。

几人见赵泽忽然表现出兴致,皆有些讶异,纷纷望向他。

“浙江的,”李景昌答道,“年纪轻轻,还拿了五经魁。伙计说是林公子、沐公子上场,我记不大清,是姓林还是姓陆来着。”

郑佑倒是想起赵泽原本在杭州待过,后来才来京中。

赵泽是他们后面认识的,便常在一起玩。

“怎么,是你认识的人?要不要我再叫伙计问清楚?”

赵泽却没理会这话,眉头轻蹙,站起身来,抬步就往外走:“不用,我自己去看看。”

语气不急不缓,动作却透着几分迫切。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各异,似乎隐隐意识到,事情可能越来越有趣了。

连一直坐着看书的杨道也起了兴致,竟然放下了书,跟着走了出去。

徐言恭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问:“你也来凑热闹?”

“嗯。”

五人一同从包厢出来,在栏杆处探身望去,只见前厅已经收拾妥当,第三局眼看就要开始。

人群熙熙攘攘,可赵泽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影。

林向安正立在场中,与旁人低声交谈,神情从容,气度闲雅。

赵泽随即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

哼,念叨了他那么久,居然早已到京,却连个招呼都没打,半点朋友的情分都不讲!

原本嘴角还挂着笑,想到这,竟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一旁的郑佑察觉他神色变化,不禁好奇:“你怎么一会儿笑,一会儿板着脸?想什么呢?”

赵泽摇了摇头,“没事。”

见他貌似对这局比试上了心,郑佑立刻来了兴趣,凑上前笑道:“这是最后一局了,要不要下注玩玩?”

说这话时,眼神里还透着点小算盘。

他一直惦记着赵泽家里的那艘拼接木船模型,造型独特,还带翅膀,据说可以拆装组合,自由拼接。

每次想借来玩,赵泽都宝贝得不行,连碰都不让碰。

这次若能让他开口参与,说不定有机可趁。

赵泽目光仍停在楼下林向安身上,嘴上随口应了句:“嗯?”

郑佑笑嘻嘻地凑近:“我说你每天这不玩那不玩,日子过得多没劲。就玩一把吧!”

见赵泽没回绝,他继续乘胜追击:

“你不是看上我那匹马了吗?要是你赢了,我就送你了。”

这话一出口,屋里几人齐齐看向他,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

那匹马可不是寻常坐骑,而是郑佑的父亲托人从西北带来的良驹,血统纯正。

性子虽有些桀骜不驯,却天生神骏,步伐轻盈,爆发力极强。

虽未必及得上西域马那般雄壮,但在京中少年圈子里,也算得上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还没等赵泽开口,旁边的杨道就先挑了挑眉,语带嘲意道:“你舍得?”

郑佑耸耸肩,咧嘴一笑:“那得看你赵泽敢不敢赌了。”

他心里清楚,若换成旁人,自己可不会把这匹马拿出来作赌注。

赵泽终于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脸上,眼底似笑非笑。

这家伙竟然真舍得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出来赌?

果然是有所图。

“你想赌什么?”

郑佑笑得更灿烂了,“那艘船模型。”

赵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兜兜转转,还是惦记那玩意儿。

那艘拼接木船,是林向安之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特意定制,机关巧妙,翅膀、帆桅都能自由拆装,独一无二。

上次郑佑到他家做客,第一眼见着便念念不忘,如今终于借着赌局找机会下手了。

赵泽略一沉吟,倒也没多犹豫,点了点头:“行。”

郑佑还想着再说几句,谁知赵泽干脆应下,一时间反倒愣了下:“真答应了?”

赵泽轻轻“嗯”了一声,随即问道:“这一局怎么比?比什么?”

然而耸耸肩,随口又补了一句:

“算了,不管题目怎么出,我都赌他赢。”

“谁啊?”

“浙江举人,林向安。”

站在一旁的杨道听了这话,心下便笃定了:赵泽果然认识这位年仅十五岁的举人。

他不由得也起了好奇,往楼下张望,想认出是哪一位。

“你认识?是哪一个?”

赵泽也没否认,抬手往下一指:“右边,靠边那位。”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有人目光落在身上,林向安微微偏过头朝这边望了一眼。

偏偏赵泽被杨道的身影挡住了,林向安正好与杨道对视了。

杨道眼神一凛,竟觉得有些眼熟,瞬间就想起了昨日下午看到的那双眼神。

“原来是他!”

徐言恭一脸茫然:“道哥,你见过他?”

“你忘了?”杨道语气淡淡,“昨天我们仨一起见过。”

他顿了顿,又不轻不重地提醒一句:“你和景昌还把人给撵走了。”

“我怎么不记得这事?”

“昨日下午,醉仙楼门口。”

就在徐言恭纳闷的时候,李景昌先想起来了,“啊,是那几个破落户?”

话音刚落,赵泽猛地回头看向徐言恭和李景昌,脸上明显挂着不悦,眼神像是能冒火:

“你们欺负他了?”

这两人平日在国子监里就爱惹是生非,没想到如今竟撞上自己朋友,赵泽心头火气直冒,脸色顿时不悦。

被他这么一瞪,李景昌忙不迭摆手,一脸无辜地解释:

“我哪知道是你朋友?他们又不懂内城的规矩,我们不过随口说了几句,根本没怎么着他们。”

徐言恭也耸耸肩,语气轻描淡写:“对啊,又没动手,顶多算说话冲了点。”

两人虽嘴上解释,赵泽却根本听不进去。

他冷哼一声,“哼,你俩就是仗着家里,这眼睛都长到天上了!”

他祖父镇守辽东三十载,曾与老武安侯交情深厚,两家也有旧日姻亲。

只是老武安侯已故,两家往来渐疏。

直到前年,圣上念其年迈功高,封为了宁远伯。

召祖父进京,授为京营提督,这才重新回到朝堂中枢。

这京营提督,原本就是世袭武职担任,掌握在世勋贵族手里。

但京师经历过几番大清洗后,老皇帝突然就把祖父调召回任职。

原本他爹赵康平是第四子,不过没有跟在祖父身边长大。

他爹出生后,祖母身体一直不好,祖父长年征战,无暇顾及。

祖母便带着他爹在江南娘家休养。

过了两年祖母就病逝了,他爹年岁尚小,外祖家心疼不舍,他爹便留在江南。

直到天下稍定,祖父才派人接他回家。

可赵康平待了几年便又回了江南,后在那儿遇上了他的母亲,这才成家立业。

此次祖父进京,但他大伯、二伯留守辽东,三伯名义上入京,但仍长期滞留辽东协理军务。

这才将赵康平召回,他们家也因此随行入京。

五叔、六叔是祖父续弦之后所出,皆随祖父来京。

其中六叔是老来的子,入京后,没多久便与武安侯家族女联姻。

借此,赵泽也认识了郑佑。

再加上性情爽直,不拘小节,又被郑佑关照,进京后倒也迅速融进这帮少年圈子里。

虽说对徐言恭和李景昌的一些作派时有些不喜,但这两人对他也算照应周全,不虚情假意,所以也就懒得计较。

毕竟相比一些人所作所为,这俩人也就属于小打小闹。

只是他们这么对自己好朋友林向安,他就不能装作没听见。

见赵泽那副护犊子的模样,徐言恭心里顿时有点酸,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翻了个白眼:

“哟,泽弟,你还挺护着他啊?行行行,下回要是再碰见,咱哥几个一定好声好气,行了吧?”

这几人里,赵泽年纪最小,自打认识他之后,说实话,他们平日都颇为照拂。

如今这小子竟为了个外人,冲他们甩脸色。

平日里真是白疼他了!

倒是郑佑一脸诧异,看着赵泽啧了一声:“你还真看重他啊?连你那宝贝船都舍得拿出来赌?”

赵泽懒懒地一抬手,把徐言恭的手拍开,眉梢微挑,语气漫不经心:

“怎么?你怕了?不敢赌?”

“嘿,谁说我不敢?赌就赌!”

两人你来我往,火星四溅,气氛越发热闹。

旁边其他人一看这架势,也纷纷起哄,嚷着要掺上一脚,一时间赌局热烈,连楼下比试还未开场,楼上已先热闹起来了。

......

前厅里香烟袅袅,案桌前点起一柱粗香,香头火光微跳,半炷香的时限也就此开始计时。

只听掌柜站到台上,声音洪亮地说道:

“诸位高朋,前两局争锋相对,才思尽显。

可真正治国安邦,靠的却不是斗嘴耍巧,而是调和鼎鼐、匡正时局。”

“这第三局策论匡时,题目是:‘融南北之道,安天下之策!’”

“限时半柱香,口述方略。随后请四位才俊,上前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有一盏茶的准备时间。”

台下,老太史稳稳坐在最前排,神色肃然。

另外三位身份不明的老者,分散坐在几处视野最好的茶座,眼观六路,静候开场。

见比试即将开始,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楼上雅座早已满座,就连楼下的普通茶席也几乎座无虚席。

伙计忙着穿梭其间,低声向茶客提醒:

“贵客添茶满五十文,稍后便可得一根竹签,可投所选高论一票!”

四位参赛士子依次从签筒中抽出竹签,竹签上标着出场顺序。

沐云衡抽到了第一,两位北方士子排在中间,而林向安排在最后。

排在最前的好处是,观众注意力最集中,听得也最认真;

但缺点也明显:没有借鉴,准备时间最短,一上场就得打头阵,最考验自身水准。

中间两位则相对从容许多:既有准备时间,又可以观察前一位的表现,临时调整思路,进退都有余地。

至于林向安,看似最有时间构思,但最后一个出场,反而是压力最大。

因为大家的耐心可能在前几人发言中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若不能一开口就出彩,就容易被忽略。

更重要的是,茶客们赠出的“书签”本就是限量的。

先来的若表现不俗,许多茶客可能当场就赠了书签。

等到林向安上场时,能够争取的就不多了。

所以,这个出场顺序,对他来说利弊参半。

不过,既然签已抽定,他也只能尽全力应对。

这一题“融南北之道,安天下之策”是典型的治国理政命题,重在考察士子的战略视野与现实感。

它聚焦的“南北问题”,由来已久,复杂深重。

从地理与经济看,南方,尤其江南、湖广一带,是国家经济命脉所在,物产丰富、漕运通达、工商繁荣;

而北方则是政治与军事重镇,扼守边防、应对外患,地广人稀、农业较弱,需倚赖南粮补给。

文化和社会上,南方文风鼎盛,科举人才辈出,士绅阶层根深蒂固;

北方则尚武习强,边地风俗粗犷,语言、观念也与南方迥异。

至于政治和人才方面,更是矛盾焦点。

朝堂上“南官”居多,占据主流地位,北方士子长期处于弱势,心生不平,时有怨言。

要想“安天下”,仅靠纸上谈兵远远不够。

还要从“融南北”的核心出发,提出切实可行、能平衡现实利益的策略。

这不仅考验士子的知识广度,还看他对国情的理解深度、对政策的整合能力,以及临场表达的条理性与说服力。

说实话,一点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