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可是江家不被允许提起的禁忌。”
“这也是在我面前,若是在别人面前提起,你可当心自己的脑袋。”
女子指尖掐进掌心,垂下眼眸。
“我就问问,你这么凶做什么?不愿意说就算了。”
他……真的死了吗?
那样耀眼的天才啊,怎么能就这么黯然的死去。
被埋在冰冷的祠堂里,他会害怕的吧?
男子伸手揽过她肩头,“好了好了,你好奇我说给你听便是。”
“听闻他并非是死在秘境里,而是被江家亲手杀死的。”
男子声音压的很低,警惕的望向四周。
女人脸上适时露出好奇又害怕的神情,“真的吗?”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你和我说说嘛,你最厉害了。”
果然,是因为江家容不下他吗?
男人显然对她这套彩虹屁很受用,神秘兮兮道:
“听说那人啊,因为嫉妒心作祟。对现在的江家少主下了毒。”
“江家少主的双腿因此而废,江家震怒,这才处死了他。”
“只不过说出去不好听,毕竟是丑闻,这才说是他意外在秘境战死,江家也很痛心。”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说他要是好好待在江家,不对江家少主下毒,怎么会白白丢了一条命。”
女人陷入沉默,紧紧咬着下唇。
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做的。
他那么聪明一个人,根本不屑于下毒。
柜子里的晏婳情也竖起耳朵听,下毒?
江家少主,双腿被废?
她依稀想起来,在那次江旭阳临死前的幻境里。
是不是曾见过一个男子,也是双腿被废,只能坐轮椅?
那时候,那男子对江旭阳说什么来着?
“江旭阳,好久不见。”
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晏婳情分辨不清。
像是怀念,也像是恨意和痛苦交织,在时间的流逝里一遍遍发酵。
那人到底是谁?
如果他是江家少主的话,那江旭阳是不是就是那个众人口中已经死去的天才?
若是如此,江旭阳什么都不记得,恐怕也和江家有关。
毕竟让一个天才最痛苦的方式不是死去,而是让他浑浑噩噩的活着。
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从天才的云端坠入乞丐的深渊。
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以为自己生来便处于深渊,忘记自己也曾闪耀过。
啧,够狠毒的方式。
可这也只是晏婳情大致的猜想,还不适合告诉江旭阳。
依照江饭桶的为人,她不信他会因为嫉妒给人下毒。
无论结果如何,她作为伙伴都会全力支持他。
况且真相还得他自己去挖掘,不是她一个旁观者能左右的,选择权始终在他手中。
“姐姐,我们出去吧。”
傅闻皎适时出声,拉回她的思绪。
晏婳情晃晃脑袋,往外看去,外面早已经没了人影。
“好,我们走吧。”
——
“怪了,位置就是在这没错啊,怎么不见婳婳人。”
江旭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掐着手指头算了一遍又一遍。
曲明珠抬手拧住他耳朵,“蠢货,要是我今天见不着婳婳,我跟你没完!”
江旭阳顺着她的力道往她那边靠:
“松手松手,曲大力,你信不信我告你谋杀!”
江旭阳起卦算好了晏婳情会被送往这个酒楼,只是几人在这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她的影子。
曲明珠单方面虐打江旭阳,“江饭桶,你敢耍老娘?!”
“老娘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婳婳了!!!”
江旭阳龇牙咧嘴:“哇啊啊你给我松手!”
其余几人对这场面已经见怪不怪,见状自动选择喝茶。
裴怀玉老神在在的吹两口茶:“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沈雨薇单手支着下巴:
“跟明珠同修为的,他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了,一到明珠这他就只会说松手。”
“啧,说不定回去了自己心里美着呢。”
唯有唐牧野看着手心里的一片鎏金玫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裴怀玉一胳膊肘怼过来,戏谑道:
“唐呆子,怎么又在发呆?你这一个月,不是在发呆就是在发呆的路上。”
“怎么?惦记上了哪家姑娘?”
唐牧野收起玫瑰花瓣,没好气道:
“去去去,你个死狐狸嘴头功夫太厉害,我懒得和你绕。”
只是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花瓣被裴怀玉抢走,抓在手心里查看。
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对着光一照,中心出现一个小小的字——婳。
唐牧野耳尖飞上一抹红,“死狐狸!你欠揍?!”
裴怀玉嘴角荡起一个风情的笑,打个响指,花瓣上的字迹已经被抹去。
“唐呆子,你还贼心不死?”
“你别忘了,婳婳已经成婚了,傅闻皎是她的夫君,他们很恩爱。”
唐牧野瞬间像个霜打的花,蔫啦吧唧的,“我知道,我只是、只是……”
当时漆黑的山洞里,他一个人又怕又冷又饿,瑟缩在角落里。
少女一身水红的衣裙,就这么鲜艳的闯进山洞里,驱散他所有的害怕。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反正水女踩着月光走来,歪头问他是不是哭了的那一瞬间。
他没有推开她,反而告诉了她自己的秘密。
少女说她是胆小鬼,他气急败坏的和她去抢那块草席。
现在想来,原来那块断掉的草席,已经注定了两人的结局。
在被打断双腿,用双臂撑着身子去乞讨时,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
腰挂金元宝的唐家二少爷,最后居然死于乞讨。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心里反而出奇的平静。
他在想,他再也不能对别人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堂堂唐家二少爷!”
夕阳倾斜,照亮地面上毛茸茸的尘埃,那是他第一次细致的观察一粒粒小小的灰尘。
少女踩着阳光走来,眉眼弯弯,一如当年。
“唐呆子,我就离开一段时间,你怎么混这么惨?”
“等着,我去给你报仇。”
像是流星从天幕上滑落,蓦然坠入他的脑海中。
他鼻尖一酸,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哭出来。
可少女也只是蹲下身,曲起手指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没有嘲笑,没有玩弄,她眼底很认真:
“唐呆子,你一定要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一字一顿,就这么敲进了他的心底。
她柔软的裙摆流水般划过他手心,任由他收拢手指也抓不住。
她为他去魔域取草药,救他于水火之间,她读懂了他玩笑背后的谎言。
后来醉仙居的那一晚,他偷偷藏下她的照片。
照片里少女的笑容很鲜活,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作势要来打他。
他没有躲,反而看向了镜头里的她。
那张合照一直是他传音玉的壁纸。
可每次打开时,他依旧会下意识看向她的位置。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动心的。
只知道此后无数个午夜梦回里,她的笑一遍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等自己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里的婳婳,成了别人的妻。
他送去的贺礼中,也包含了母亲给他的一对玉镯。
母亲曾经告诉他,以后要亲手把玉镯戴在他的妻子手上。
可是,婳婳做不成他的妻了。
年少时的暗恋一遍遍被按死在摇篮中,又一遍遍在靠近婳婳时新生。
一场盛大的玫瑰雨,何尝不是他的遗憾。
婳婳呀,那么明媚又灿烂,他怎么能不动心。
年少时不知爱人的滋味,自以为爱人时一定要昭告天下。
可现在心里装了个人,才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情爱里的胆小鬼。
鎏金玫瑰的颜色和她裙摆的颜色很像,他猜她会喜欢。
挥霍一笔,换美人一笑,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