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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重楼眉梢眼角间,浑然天成的那几分妩媚,落在申屠傲这种糙汉眼里,那就是个娘们做派,还是勾栏瓦舍那一套,上不得台面。

萧晏听不惯申屠傲的这番话,但是,也没直接反驳,而是在不动声色间给他布了一个局,

“我不是因为雪将军笑的,我是见到申屠叔叔心情大好,所以才笑声大了些。”

往常,萧晏都叫他申屠将军的,今日,一声叔叔叫得申屠傲心里美,不过,他还不满足,

“叫什么叔叔啊,我都奔五了,你叫我爷爷吧!”

申屠傲一脸期待地等着萧晏叫他爷爷。

他私心打着小算盘,若是南离的大皇子叫了他爷爷,那他不就是南离皇他爹了?真是美死了。

雪重楼不语,只是垂眸看着萧晏,他想看看这小娃娃,会如何化解难题。

萧晏不假思索道,

“公主喊我爷爷父皇,申屠将军这是想给你的主子做大辈吗?”

申屠傲被将了一军,立即懊悔地拍了自己的大脑门,一脸悔不当初,

“哎呦!那可不敢,我方才失言了,大皇子见谅啊。”

萧晏笑盈盈地看着他,持续稳定输出,

“原来,申屠将军的心里还有‘不敢’二字呢,看来,你还是很敬重公主的嘛~”

申屠傲连连点头,

“我自然是敬重公主的,公主是我的主子嘛!”

萧晏笑容消失,一脸不怒自威,和年龄极度不相符,

“那申屠将军可还记得公主是个女子?

难道你不是女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

将军竟然拿女子来羞辱人,真是不忠不孝!”

申屠傲瞠目,彻底懵圈了:

自己怎么就让这个小娃娃三言两语绕进来了,还扣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

护国公主的能力太出众了,以至于这些年,已经让他忽略了,她只是个小女子而已……

申屠傲的脸色明显地慌张了,

“大皇子啊,我就一个粗人,说话也不讲究,你可别跟我咬文嚼字,乱扣罪名啊!”

萧晏又露出了笑容,半戏谑半警告,

“申屠将军安心,我不是一个多嘴多舌之人,只要你以后说话注意,方才的那些话,自然就不会传进公主的耳朵里。”

申屠傲冲萧晏抱抱拳,又白了雪重楼一眼,走了。

雪重楼很惊讶萧晏的表现,小小孩童,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有条不紊地三言两语就拿捏了一个叱咤沙场半生的猛将,他是个天生的上位者。

如果将来,萧晏能活着回到南离,南离皇有再多的皇子,都不够他玩的。

若将来,他能做上南离的皇帝,还感念他在北幽做质子之时,护国公主对他视如亲子的照拂的话,那么以后,两国或许可以迎来和平……

也或许,将来,他会翻脸不认人,要用从北幽学到的本事,来对付北幽……

雪重楼把他的担忧告诉了护国公主。

苏苡安只是微微一笑:

“不让晏儿回北幽,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北幽皇送质子容易,想要回质子,可就登天无路了!”

萧晏在北幽做人质的第三年,萧北铭带着南离大军,以破竹之势,吞并了百越的半壁江山。

这一日,南离大军大摆庆功宴。

酒过三巡,裴思远和乌三不知道因为什么龃龉了两句,又当众打了起来,拔剑互砍的那种。

在场的将军,没有一个拉架的。

因为,这三年,他们都司空见惯了。

倘若哪天这两个人不掐架了,那他们才会觉得奇怪。

现下,只要这两个人干架不碰洒他们的酒菜,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此时此刻,也就坐在上位的萧北铭,瞟了他们两眼。

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个混球子还能在他的面前收敛一点,现在,在他的面前也不装了,照打不误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倏尔,萧北铭的脑海里飘过一句话:

他们两个这样打下去,现在冤家路窄,以后就会嫌床太窄……

萧北铭垂眸,看了看桌上的美酒佳肴。

因为她留下的巨额私产,他这些年行军打仗,从没有为军饷发愁过。

她的那些铺子,到现在还在日进斗金,为他的军队源源不断地提供开支。

萧北铭一直都想不明白,她为何没有把她赚的那些银钱往北幽转移。

虽然跨国运输巨额现银,一般人做不到,但是,她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她只要想,有的是方法。

每每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候,萧北铭也会做大胆的设想:

当年,护国公主是在北幽被皇权排挤了,才不得不放弃了玄铁营的军权来南离做细作。

北幽是准备牺牲她,而她也彻底死心了。

然后,她走投无路之下,爱上了他,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所以,她才没有转移走那些钱。

可是,白日里的时候,理智又告诉他:

他们两个人交战多年,打成那样了,她还是那样的性子,她怎么会爱他?

她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暴露,还没来得及转移财产而已。

只是,当年南离在百越兵败,自己歪打正着抓住了她,才让她仓皇北逃,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

可是,这样一来,萧北铭又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她留下的那些药方都是真的呢?

尤其是青霉素和撒上就能止血金疮药,她还把制作方法都教给军医。

若是没有这两样药,百越这么热,他的伤兵不知道会有多少因为一个小伤口就死掉。

他的这场亲征,就不会打得如此顺利,把百越人打得晕头转向。

萧北铭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她的宿敌,这不是相当于给敌人递刀子吗?

她明知道,我打完百越,就要去打北幽。

吞并北幽,是我的宏图大志,我此生一定要完成的。

可是,乌二不在了,萧北铭没有人诉苦,只能没日没夜地用这些问题折磨自己。

她给他留下的,不仅仅有钱和药,还有无尽的忧思。

三年的时间,让他生了满头华发……

此时此刻,萧北铭想到了这些事,又开始头疼心口疼了。

他蹙了蹙眉头,大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眸看了一眼远处打得正欢的裴思远和乌三。

让他们打吧,军中没有歌舞,就当是给自己表演,解闷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萧北铭又皱着眉头,连着闷了三杯酒,希望好好醉一场,以缓解常年折磨他的头疼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