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别踩下刹车,伏尔加汽车在距离易中海几米远的地方稳稳停下。
透过车窗玻璃,方别能清晰看到这位老钳工身上的颓然。
曾经迈步从来都是昂首阔步,现在却变得佝偻着缓慢前行。
易中海那原本就早生的白发,在监狱走了这么一遭之后,干脆就全白完了。
汽车的动静,易中海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缓慢转身,在看清身后是一辆轿车之后,易中海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透过挡风玻璃,在彻底看清里面坐着的人是方别时,易中海一下子愣住了,良久之后,脸上才挤出一道僵硬的笑容。
而这时,方别已经下车锁好了车子。
也没跟易中海打招呼的想法,毕竟他脾气再好,再大度,也不会用在这种地方。
却不料易中海率先打起了招呼,“方院长,您回来啦?”
方别脚步一顿,淡淡扫了易中海一眼,没有接话。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他搓了搓手,声音有些低微:“方院长,我...我知道错了...”
对于易中海的道歉,方别却笑了。
这老小子不是知道错了,而是被收拾怕了之后,不得已低头罢了。
“易师傅说笑了,我跟你之间又没什么事情,忽然道歉做什么?”
这句话直接把易中海的嘴给堵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向方别说什么。
方别见状,也不多说,转身便朝着院子里走去。
“等等......”易中海再次开口。
“易师傅还有什么事?”方别看了眼易中海,不耐二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方院长,我真的知道错了。”易中海低眉顺眼道。
“哦?”方别提起了一丝兴趣,接着便准备询问易中海是错在什么地方。
易中海没等方别询问出声,便先一步说道:“方院长,我在监狱这些天,想了许多,也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向你道歉。”
“那还真是难为易师傅了。”方别语气还是那般不咸不淡。
热脸贴了冷屁股,易中海脸上丝毫没有不满,声音甚至比刚才还要卑微。
“方院长,我这次是真心为了我之前做的那些错事道歉,我不该在明知贾东旭找人对你动手的下不进行干预,我不该在你把李浮生带回院子之后,算计着想要道德绑架你,让你分出一间房给李浮生,我不该,和贾东旭找了个半掩门暗中算计你,我不该和聋老太一块儿伪造烈属身份,在四合院里作威作福......”
方别听着易中海这一连串的不该,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这老狐狸在监狱里倒是把罪行梳理得如此清晰,但这份迟来的忏悔里究竟有几分真心,怕是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不过易中海的话里,还是透露出了许多方别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
第一件事不必多说,这是方别早有的猜测,没有易中海的授意,贾东旭那种人能指挥的了易中海别的徒弟?当初只是所有人都一口咬死,没有供出易中海,保卫科没有实际证据,在加上现在已经倒台的轧钢厂前任厂长杨为民的袒护,才叫易中海逃脱惩罚。
这第二件事,当初方别将李浮生带回院子,本意就是让他暂时住在他家里,他既然选择将人带回来,于情于理都该方别自己负责。
阴差阳错,当时的傻柱强行充大个,摆阔气,把李浮生安顿在了他家。
易中海借题发挥,使出了惯用伎俩道德绑架,只是棋差一着,被方别连消带打,原汤化原食给还了回去,让易中海“自愿”分了一间房子给李浮生居住。
到了第三件事,这件事方别印象不深,回忆了一阵才想起易中海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当初方别在四合院义诊过几次之后,有天大晚上的,一个艳丽的女人忽的上门求方别看病,她口中不舒服的地方也有些特殊,当时并不是义诊的时间,方别见她神色也并不像是病人,便告诉她有什么问题,第二天到医院诊治。
在将那女人赶出家门之后,许大茂还特意提醒过方别,那女人就是个半掩门的。
这事儿方别当时虽然能察觉到不对劲,后来却因为搜集聋老太的罪证,将这事给耽搁了下来,时间一长,也就没了下文。
现在易中海说是他干的,这倒也没出乎方别的预料。
至于易中海所说冒充烈属,作威作福。
这并不是易中海知道错了,而是在见到聋老太的下场之后,吓到了。
所以,才会在见到方别的第一时间,低眉顺眼的给方别道歉。
至于道歉真诚与否,方别不想探寻。
还是那句话,要是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易中海见方别沉默不语,腰又往下弯了几分:“方院长,我...我知道这些事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揭过的,您要打要罚,我都认...”
易中海低着头,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尽管方别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分辨出,这老小子没像别的反派一般,道歉的时候,还整个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之类的戏码。
此刻的易中海看起来的确凄凉无比,雪花十分应景的飘落,萧瑟的寒意弥漫。
方别看着低头的易中海,却笑了笑。
真心认错,又或者是装可怜博取同情,尽管以方别对易中海的了解,能基本确定是厚着,但无论是什么,这对方别来说并不重要。
他只知道,犯了错就要接受处罚。
易中海出监狱之后,老老实实躲开他还好。
非得上赶着在他面前上演这一出。
那方别怎么能不满足他,于公的处罚既然已经结束,那后面就该是来自方别私人的报复了。
对,就是报复。
方别坦诚的承认自己心眼很小,小到就跟区区一个易中海过不去的地步。
“易师傅,都是过去的事了,说这些干什么,外面天冷,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