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城里的下人们,最近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
自从汐主子消失不见,城主的脾气变得比寒冬的冰原还要冷酷,行事也愈发专制。
可谁都看得出来,他心底那道伤口永远在流血——那个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瞬间,早已成了夜夜啃噬他的梦魇。
他一边固执地拒绝承认汐主子已经不在,一边动用万兽城的全部力量和资源,疯了似的搜寻每一道可能存在的空间裂隙,能量残留,甚至复活秘法。
他坚信只要找得够久,够仔细,就一定能找到方法挽回。那股绝不罢休的偏执,早已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兽族部落的氛围,也被一层沉重的阴霾笼罩。
雪辰彻底变了个人,往日里温和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化不开的沉默。
每到夜深人静,他会独自坐在石桌前,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回溯汐语消失前的每一个细节,拼命寻找那些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他能更早察觉异常,如果当初他能拦住月白,如果当初他的智慧能派上用场……可所有的 “如果”,都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智慧”像一张薄薄的兽皮,一戳就破,这份无力感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
于是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往日的温润被一层永恒的悲伤裹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重的忧郁。
他把所有精力都砸进部落事务里,像是在用忙碌赎罪,又像是在转移痛苦,可心底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雪啸常常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暗自皱眉,苍老的眼底盛满了忧虑与心疼。
他好几次想上前拍拍他的肩说句安慰的话,可又深知自家崽子的性子——这时候的雪辰,只会把所有人的关心都推开。
而虎族,久久未见白烈族长归来的族人们,只得到消息,有要事可寻求兽族部落帮忙,待北部的虎苍老族长下达命令,再行安置。
深海之下,另一番心碎正在上演。
那日离落忙着处理政事,与汐语“煲电话粥”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些。传音螺那头没传来汐语软乎乎的声音,他也没多想,只当是那三个“小气鬼”趁她熟睡藏起了传音螺——毕竟之前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可当他在交易市场得知“神女消失”的消息,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他急匆匆取出传音螺,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汐语,可螺内只有冰冷的寂静,一丝回音也无。
离落瞬间慌了神,指尖都在发抖。
当他从墨枭派来的飞鹰口中,得到那个残酷的真相时,湛蓝的眸子里是极度的震惊与否认,声音几乎吼出来:“胡说!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汐宝贝怎么可能……一定是月白那个‘小人’把她藏起来了!”
可当飞鹰颤抖着说出 “月白大祭司也一同消失” 时,他像被瞬间扔进了冰窟,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了。
他跌跌撞撞地跑去父王离鳌的宫殿确认,当离鳌沉重地点头,离落的怒火瞬间爆发。
“月白为什么没保护好她!”他的怒火又猛地转向其他伴侣,“他们至少看到了她最后一面!而我连……”话没说完,他就摇摇欲坠地瘫倒在地,那张雌雄莫辨的俊脸上,写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
离鳌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能无奈地叹息摇头。
其实他早有所察觉。
那日月白带着古兽返回深海时,临走前,淡淡说了句 “快结束了”,那语气轻得像一阵风,却让离鳌心里警铃大作,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在离鳌眼里,月白虽是兽世的“守护神”,却总带着一股超脱物外的气质,他早觉得这里不该是月白永久的归宿。
而汐语身上的灵气与特殊,他也看在眼里,知道这小雌性绝非池中之物。
所以当离落主动提出要回来修炼时,离鳌便顺理成章地说服他继承了王位——他想让离落早点适应没有汐语在身边的日子,哪怕当时的离鳌并未意识到,这份真相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痛。
如今他的预料成真,离鳌只希望儿子能早点看开,熬过这段最难熬的时光。
离落像游魂似的走进鲛人宫殿,他屏退了所有下人和守卫,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独自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头垂得低低的,肩膀微微颤抖,像个迷路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无神的双眸,望着宫殿里璀璨的灯火。
往日让他引以为傲的华丽装饰,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旷寒冷——每一盏灯、每一根石柱,都在提醒他:那个让他又爱又醋、能牵动他所有情绪的人,已经不在他的世界里了。
他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曾经的鲛人王子,如今的深海之王,这些旁人羡慕的身份,在失去汐语的那一刻,都成了笑话。哪怕他拥有整片深海,又能怎样?他还是失去了最想留住的人。
“如果我能一直陪着她......如果我能拦住月白......”这些念头像乱麻似的在他脑海里纠缠,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几乎要把他淹没。
可第二天,离落却一改之前的颓废。
他眼底的绝望被一层冰冷的坚定取代,开始动用整个深海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搜寻月白的踪迹——他坚信月白一定知道汐语的下落,是月白带走了她。
同时,他疯狂地寻找所有与汐语消失有关的线索,一次次穿梭于时空镜,哪怕是那些被深海鲛人视为禁忌的秘法,他也毫不犹豫地去尝试。哪怕希望渺茫,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也绝不放弃——只要能找回汐语,什么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