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真和刘浩猜的差不多。
这俩人声称年里头借钱买了机器,扩充了产量,结果得到消息太晚,等到想低价出手的时候,毛领子的价格都比原材料低了!
兄弟俩只能硬抗。
咋说呢,欠着债呢,不说非要赚钱,就是说卖掉这批毛领子的钱,好歹先把人家债主的钱还上再说啊!
一来二去,就拖到了夏天。
家里的作坊早就停了,机器都卖逑了,就剩下这批货了。
至于说把这么多的毛领子运到广州这边,也是有原因的,这俩人真不是傻子。
他俩头前通过高第街一个档口的小老板,联系到了几个北方客商。
双方在电话里谈好了质量和价格,这哥俩才把东西运了过来。
人家那几个北方客商是来高第街进货的,要在这边一块装火车运回去的,不可能为了这点毛领子专门跑一趟。
这说法确实在理,旁的不说,车皮不好整啊,哪跟后世一样,看好了货直接打包发物流,人没到家呢,货就到了。
说到这的时候,张红旗他们几个心里也都有数了。
这老些个麻袋,指定不是这俩人自己家生产的,最起码不全是。
他们联系了客商,必然低价收没人要的毛领子,然后巴巴运到了广州。
这里头有个时间差,要是等到下半年,天气转凉了,甚至到了冬天,毛领子的价格说不定就又涨回去了!
也就眼下收,真就合适,趁人之危什么的犯不上说,毕竟是做买卖,你情我愿的,又不是强买强卖,眼下就这么个行情,谁也赖不着谁。
本来对这老哥俩来说,是一桩好生意,结果货运到了地方,出岔子了。
那几个北方客商,和中间前线的档口小老板因为参与走私,全都被抓进去了!
这下子,哥俩辛辛苦苦运到广州的毛领子,就成了一场笑话。
强仔笑嘻嘻,给张红旗他们还讲呢,你们看啊,这个就叫货到地头死唔!
差点没把那老哥俩说哭出声!
“兄弟,我听你口音也是北方人,这些东西你运回去,一定赚钱的!”
“比电子表、计算器还赚钱?”
刘浩笑眯眯的一句话,就给那主动推销的老哥干沉默了。
他俩一共运过来了三十四个麻袋,一个麻袋里装了一千条毛领子。
谁吃下这批货,必然都不会是自己上街摆摊的。
倒腾回去,也是批发给其他个体户。
不能把零售价,当成批发价来计算吧?
这俩人原本计划的挺不错的,把这批货倒腾给那几个北方客商,拿了钱直接在高第街这进点紧俏货回去。
这一来一回,真就不少赚。
可咋也没想到,那帮人竟然被抓了!
王壮壮瞅着俩中年老男人坐路边不停的抹眼泪,多少有点可怜人家。
不过他没敢多说话。
跟着张红旗他们在外头,王壮壮一向是这样的,有啥话,扭头找个背人的地方,悄悄跟张红旗和赵铁柱嘀咕。
连刘浩,他都不咋说这些。
反倒是赵铁柱瓮声瓮气的问:“你俩唠半天,也没说你们要卖啥价钱昂?”
就是这么句没憋住的问价,给了那老哥俩新的希望。
“我们卖给那些人,说好的五毛一条……你们要乐意要,四毛一条我们就卖!”
赵铁柱挠了挠头,他就是好奇,真没想买,他们这帮人的货,前天就备齐了的。
刘浩吹了口哨:“四毛钱一条倒是不贵。”
说完,扭头走了。
进了市场,几个人商量一番,觉得哪怕运回京城,一块钱一条批发出去呢,利润也可观的很。
正常来说,这玩意练摊的哥们都卖两三块,批发价不可能真就一块钱吧?那也太黑了点!
几个人眼下最大的优势,已经不是有钱了,而是有现成的车皮,晚上装车就能运走!
在市场里转了一圈出来,那老哥俩还在路边当吉祥物呢。
压根就没人再正经问过他们价格。
“你们终于出来了!四毛一条,多少买点吧,真的不会让你们亏钱!”
“肯定能赚钱的,你们带什么货回去不都是卖吗?”
见张红旗几个空着手溜溜达达从市场出来,加上之前有爱卖弄的,跟这老哥俩科普了张红旗这帮人前几天是如何扫货的,这俩人算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张红旗他们身上。
不求卖多少,能把路费挣回来就成!
“你们一共有多少啊?”
“一个麻袋一千条,一共三十四个麻袋,全都是在家里装好才出来的。”
“那行吧,我们全都要了。”
三万四千条毛领子,一条四毛钱,拢共也才一万三千六,塞车皮里面运回京城,就是一两万的利润。
听说张红旗他们要包圆,按理说,这俩老哥得高兴啊,可这俩瘪犊子瞬间哑火了。
俩人一合计,要涨价。
“加一毛吧,我们刚才也听说了,你们有钱的很,是大老板,扫货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一毛哪行啊,哥,不敢卖啊,咱赔的太多了,最少一条加两毛!”
看着这俩临时涨价的瘪犊子,张红旗他们都气乐了。
“走了走了,我就说不要搭理这种人嘛,你们还不信,我跟你们讲唔,这种人早晚扑街的!”
强仔一招呼,一帮人扭头就走。
涨价?
那你们接着慢慢卖吧。
这下子,连王壮壮心里那点怜悯,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哎哎哎,别走别走啊,好商量好商量,不涨了不涨了,我们瞎说的,还是四毛!”
俩人留下一个看着那些麻袋,一个追着张红旗他们疯狂的挽留。
一帮人谁也不搭理他,结果就这么走了有一百米,阿珍说话了:
“一条三毛,我们就全收了,不过质量要和你摆在外面的那些一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