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奇峰是个窝囊废。
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他永远是父母看不见的那一个。
他砍柴砍得最多,可他没有大哥沉稳。
他割稻谷割的又快又好,可他没有姐姐细心。
他学习好,但是没有弟弟妹妹嘴甜会说话。
……
总之,他哪哪都不如他们。
被不甘逼红了眼,他咬紧牙关,凭着学校那一学期几百块的奖学金,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考上了大学。
崔奇峰以为,他会像那些蒙尘的明珠一样,到了大城市,绽放光彩光芒四射。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大学里的他连中等都算不上,吊车尾的排在最后。
学号最后。
座位最后。
什么都在最后。
大学四年过去了,别的男生玩乐器谈恋爱打游戏参加社团,大学生活过得丰富多彩。
而他,除了教室就是图书馆,跟女生说话都会结巴。
恋爱?
没有女生会喜欢一个黑黑瘦瘦还结巴的男生。
毕业步入社会,崔奇峰就更平平无奇了。
男同事嫌他闷。
女同事……她们压根看不到他。
明明每天都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她们热情的跟其他男同事打招呼,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工。
到了他,她们眼里会有飞速划过的尴尬。
仿佛在说:这是……我们公司的?
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是爽文小说里的男主角,平平无奇的现身,气势恢宏的打脸所有人,收获所有女人的崇拜和爱意。
可在大城市努力了十多年,崔奇峰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崔奇峰。
本以为考上大学,能逆天改命成为家里最耀眼的那一个,让他们知道他才是家里最优秀的孩子。
可并没有。
大哥娶妻生子了。
姐姐妹妹们也都各自嫁人,有了自己的小家。
逢年过节满堂欢喜,唯独缺他一个。
爸妈再开口,除了唠叨就是埋怨。
怨他不如哥哥姐姐孝顺,不如弟弟妹妹听话。
努力了那么多年,他还是家里最糟糕的那个孩子。
亲情淡漠。
事业乏乏。
爱情……没有。
未来更是看不到一丁点希望。
崔奇峰不止一次的想,女娲造人的时候,芸芸众生是她甩出去的泥点子。
那他呢?
他是泥坑里剩的那点边角料,连当个泥点子的资格都没有吧?
浑浑噩噩,崔奇峰成了婚恋市场的边角料。
直到35岁那年,认识了丧偶的金梅。
金梅人如其名,像一朵金灿灿的梅花。
初次见面的时候,崔奇峰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介绍人说,小崔啊,你得把握住机会,要不是金梅老公死了,还带着个女儿,以她的条件,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金梅男人死了,据说还是大学同学,一毕业就结婚了。
后来男人出意外死了,只留下金梅和一个7岁的女儿。
金梅有房。
还有编制。
只除了不是头婚,还带着个女儿,条件几乎完美。
崔奇峰一见钟情。
金梅说什么她都答应,只要她肯嫁给他。
前期接触的那几个月,崔奇峰铆足了劲表现。
金梅家楼层高,逢年过节大扫除,他来做。
金梅工作忙没时间做饭,他一顿不拉花样百出。
就连金梅说她已经有一个女儿,以后不会再生孩子了。
崔奇峰也拍着胸脯答应,承诺他会把媛媛当成他的亲生女儿。
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
先哄到手再说。
等结了婚,真的有了孩子,媛媛是她的女儿,肚里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还真能狠得下心来不要啊?
崔奇峰没想到,金梅真狠得下心来。
婚后第三年,在提出要个孩子遭拒之后,崔奇峰做了点手脚。
一个月后的早晨,金梅看见油条犯恶心,崔奇峰就知道,他要当爸爸了。
他甚至都跟领导请好了假,打算带金梅去做检查,准备好了迎接新生命当爸爸。
可下班回家,金梅脸色苍白的告诉他,她已经做完手术了,为了永绝后患,她连节育环都上了,还是期限最长的20年。
那天是崔奇峰第一次动手。
金梅的离婚甫一说出口,他就冷静下来了,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他。
金梅冷冷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个畜生。
崔奇峰出离的愤怒,可他忍了。
不就是个孩子嘛,是个女人就能生。
大的不愿意。
那就……小的咯!
崔奇峰盯上了阿媛。
可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金梅发现了。
她冲进厨房拎出了菜刀,说他是个畜生,再敢上前一步她就剁了他。
当晚,金梅就带着女儿离开了家。
再回来,提出离婚。
离婚?
不可能的。
她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可金梅铁了心要离婚。
她去法院起诉了他三回。
律师说,一般第三回,法院怎么都会判离的。
不,他不离!
没有亲情没有事业,他这辈子只有她。
就是死了,她也得埋在他旁边。
她的心里只能有他!
看到金梅话语轻松的跟阿媛打电话,说中秋节前法院的判决就下来了,到时候她就解脱了。
金梅说:媛媛,今年中秋节,咱们母女俩可以好好过个中秋节了!
厨房门背后,崔奇峰脸色阴沉。
他不同意!
如果她非得离开他,那就……去死吧!
窝囊了一辈子,普通了一辈子,崔奇峰觉得,这是他做过最疯狂的事。
就算死,金梅也只能死在他手里。
就算死了,人们提起金梅,也会说:哦,她是被她男人杀死的!
金梅只能是他的!
审讯室里,甚至不用警察审问,崔奇峰就交代的一干二净。
左邻右舍口中那个唯唯诺诺的男人,这一刻扬眉吐气,仿佛杀人不是罪过,而是他前半生最夺目的高光时刻。
“手段残忍,犯罪事实清晰,不是死刑就是无期。”杨树看着林夕,话语尽量委婉,“但是,被害人的遗体,法医拼凑过后,少了一部分……”
“她的心不见了!”杨树道:“能排查的地方,警方都已经排查过了,你看,能不能问问……那只鹦鹉?”
紧紧扶着阿媛,才能控制住不让她倒下去。
林夕捧着小鹦鹉去了操作间。
去而复返,遗憾的摇了摇头,“它什么都没看见。”
崔奇峰残忍的手法让所有人恨之入骨,早一天结案,就能早一天送他进地狱。
可他交代了所有,唯独没有交代金梅的心被他弄去了哪儿。
杨树一筹莫展,拜托林夕多多照顾阿媛。
转身要走。
身后响起阿媛幽幽的声音,“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