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废墟里的快门声
戚远第三次调试三脚架时,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发出电量不足的警报。他抹了把额头的汗,仰头望着这座废弃的度假村。爬满藤蔓的欧式拱门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三楼露台的玻璃幕墙碎了大半,像被巨兽啃噬过的獠牙。
\"这地方确实适合拍阴郁系写真。\"他对着蓝牙耳机说道,手指拂过相机包上的雨渍。三天前接到的商业拍摄邀约颇为古怪——某位匿名客户希望用纪实手法记录\"城市边缘的衰败美学\"。此刻他站在主楼大厅,水晶吊灯蛛网密布,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破碎的霓虹灯牌,\"云隐山庄\"四个鎏金大字早已斑驳。
取景器突然捕捉到异常光斑。戚远调整构图时,余光瞥见旋转楼梯转角处闪过一抹白色裙角。他屏住呼吸,看着那片白色从三楼飘然而下,在积灰的大理石地面投下虚幻的影子。相机快门声惊飞窗外栖息的乌鸦,再抬头时,旋转楼梯空无一人。
\"先生要入住吗?\"沙哑的声音从服务台后传来。戚远猛地转身,看见枯树皮般的面孔从阴影中浮现。老头浑浊的眼球随着他手中相机转动,\"客房都荒废了,只有西翼还有通电的房间。\"
第二章 夜半来客
戚远将三脚架卡进露台裂缝时,月亮刚爬上断墙。他调整着长曝光参数,试图捕捉月光穿过破碎穹顶的轨迹。取景框突然蒙上水雾,潮湿的雾气中浮现半透明的人影。
\"又在拍这些没用的东西。\"女声带着潮湿的霉味。戚远浑身血液凝固,看着雾气凝结成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她赤足踩过满地枯叶,发间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腕间红绳系着的玉镯叮咚作响。
\"你是谁?\"戚远后退半步撞上栏杆。女子抬手抚过生锈的铁艺花纹,指尖穿过铁栏如同穿过雾气:\"我叫阿端,比你早二十年住进来。\"她忽然贴近,冷香扑面而来,\"你闻到了吗?霉味里混着血腥气。\"
快门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阿端突然退后两步,旗袍下摆渗出暗红液体:\"他们来了。\"话音未落,整栋建筑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戚远疯狂按动快门,胶片里却只留下扭曲的黑影。
第三章 消失的房客
清晨五点的监控室弥漫着腐坏的咖啡味。戚远反复回放昨夜录像:23:47分,穿白裙的女人从三楼坠下,却在触地瞬间化作雾气。保安老张嚼着槟榔凑过来:\"又看见那个女鬼了?上个月电工老李就是在这间房...\"
话音未落,走廊传来重物坠地声。戚远举着应急灯冲过去,看见客房地毯上蜷缩着人形阴影。阴影突然直立,腐烂的面孔裂开黑洞:\"还我命来!\"戚远连滚带爬逃出房间,身后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
回到工作室已是中午。戚远冲洗出昨夜唯一拍下的清晰照片——泛白的床单上,暗红手印组成扭曲的符咒。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正是他昨夜拍摄的坠楼画面,只不过这次,坠地的女人清晰可见。
第四章 杏树下的交易
殡仪馆后巷飘着纸钱燃烧的焦味。戚远攥着牛皮纸袋,看黑衣女人将纸灰扬向空中。她颈间缠着浸血的白布,脚踝系着青铜铃铛:\"三更烧纸,五更收钱,这是规矩。\"
\"我要见我妻子。\"戚远将支票推过桌面。女人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纸钱纷飞:\"她现在是云隐山庄的房客,要见活人得先过死人关。\"她蘸着朱砂在黄纸上画符,\"明日午时,带着这个去西翼天台。\"
当戚远在天台找到阿端时,她正踮脚触碰旋转的风向鸡。阳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躯,在水泥地上投下细密的光斑:\"二十年前他把我推下天台时,风向鸡的尖啸声和现在一模一样。\"她转身时,脖颈浮现青紫勒痕,\"帮我找到他的罪证,就能让亡魂安息。\"
第五章 血色婚书
档案室铁门在戚远身后轰然关闭。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档案柜,1998年的租约记录赫然在目:章阿端与周明远签订二十年租约,抵押物是\"性命与魂魄\"。泛黄的婚书夹在其中,新郎姓名被血渍覆盖,新娘栏分明写着\"章阿端\"。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戚远浑身僵直。周明远举着猎枪从阴影走出,枪管还带着体温:\"第三个来找证据的。\"他踢翻铁桶,汽油顺着戚远的裤脚蔓延,\"当年她宁死也不肯当妾,现在...\"
爆破声淹没了后半句话。戚远在浓烟中摸到滚烫的婚书残页,阿端的血手印在火舌中扭曲成符咒。他踉跄着冲出火场,身后传来熟悉的银铃轻响。
第六章 最后的显影
太平间冷气扑面而来时,戚远终于明白阿端说的\"活人关\"。停尸柜第三排的铭牌微微发烫:周明远,死亡时间2018年4月15日。他颤抖着拉开柜门,尸体整整齐齐穿着中式婚服,心口插着半截桃木簪。
\"现在可以交易了。\"阿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戚远转身看见她漂浮在半空,手腕红线系着无数铜钱:\"用我的残魂换他下地狱,或者...\"她突然贴近,冰凉的手指抚上他颈动脉,\"你替我承受万鬼撕咬。\"
晨光穿透彩绘玻璃时,戚远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坐在忏悔室。手机自动播放最后一条录音:\"...当年她为护学生坠楼,那畜生却买通媒体说是自杀...\"阿端的声音混着警笛声传来,\"现在,轮到真相显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