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夜诏南,或手持刀兵,英姿飒爽;或眉头微蹙,沉思冥想;或嘴角含笑,温文尔雅...
每一幅画像,都将夜诏南的不同神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仿佛真人一般。
画像之多,简直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整个房间,几乎不留一丝空隙。
很显然,冯蓉儿对夜诏南的痴迷,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夜诏南和水秋塘都感到一阵错愕,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面对满墙自己的画像,夜诏南顿时老脸一红,尴尬不已,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如此受欢迎,而且还是在一个姑娘家的闺房之中。
然而,冯蓉儿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她轻轻移开一幅画像,露出身后的一扇屏风,回头望了夜诏南一眼,声音甜美而自然地问道:“夜大人不进来吗?”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夜诏南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更加窘迫,他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我先回避一下。”
这闺房之中,有水秋塘一人便已足够。
在此之前,他便已用灵识仔细探查过这间闺房,确认并无其他气息躲藏其中。
即使那蚌精真的躲藏在这闺房之中,并且发起偷袭,以他和水秋塘的修为,以及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完全足够他在瞬间将两人救下。
说完,夜诏南便转身走出了冯蓉儿的闺房,将空间留给了水秋塘和冯蓉儿。
“姑娘请随意。” 闺房内,冯蓉儿轻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她优雅地走到妆台前,缓缓坐下,似乎对水秋塘的搜查视若无睹。
水秋塘也未多言,她同样以灵识扫查了一遍房间。
而此时的冯蓉儿,正对着镜子,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白皙的面颊,自言自语道:“真羡慕姑娘这般容貌,这般肌肤,像极了那白玉一般,无暇...”
房间不大,水秋塘的灵识很快便扫查完毕,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她听到冯蓉儿的话,忍不住转头看向对方。
镜子中,冯蓉儿的身影映入眼帘,她忽然开口道:“外界传言我遇到高人,才使得自娘胎起伴随了二十载的胎记褪去,有时候传着传着,我自己差点也信了。”
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在脸上抹过,一层薄薄的白霜被她缓缓揭下,露出了她原本的面貌。
那半张脸,赫然布满了红色的胎记,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蜈蚣,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触目惊心,令人不忍直视。
这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水秋塘也不禁微微一怔。
自古以来,女子爱美,乃是天性。
水秋塘见惯了各种精心装扮的女子,却依旧想不明白冯蓉儿为何会在自己面前卸去妆容,更让她疑惑的是,她心仪的男子就站在房门外,如此举动,实在不合常理。
冯蓉儿取下颈间那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项链,将其放在妆台上。
随后,她毫不吝惜地拿起一把小锤,开始用力地捣碎那些圆润的珍珠。
一颗颗珍珠在她手中破碎,发出清脆的声响,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堆细碎的粉末。
冯蓉儿朝乳钵中加入清水,她一边研磨着珍珠,一边自顾自地说道:“以前我这脸,根本不敢见人,外边的人都说我刁蛮、凶残,其实...
这些不过是为了掩盖我内心深处的自卑...
自从有了这些珍珠粉,我才有了自信,才能像现在这样,重新当一名真正的女人...
敢去见我倾慕的男子...”
水秋塘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不明白冯蓉儿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但她能感受到冯蓉儿话语中的真诚和痛苦。
冯蓉儿用纤纤玉指沾了一点已经研磨成型的珍珠膏,那膏体细腻如脂,散发着淡淡的珍珠光泽。
她凝视着指尖上的珍珠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它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是它让我尝到了被人倾慕的滋味,我已经无法摆脱这种感觉了。”
水秋塘静静地注视着冯蓉儿,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叹息:“可再逼真的面具,也有被揭下的一天。
美丽的幻象终究是虚妄,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水秋塘的这句话,既是对冯蓉儿现状的感慨,也是对她自己的隐喻。
作为奉天教的圣女,她同样戴着一张面具,游走于世间,执行着教中的使命。
但终有一天,自己这张面具也将会被揭下,而她所背负的一切,也将会被世人所知。
冯蓉儿的动作停顿了半晌,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但最终,她还是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轻声说道:“是啊,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无法变成真的。
再完美的伪装,也改变不了事物的本质。”
说着,她将指尖轻轻涂抹在脸上那片触目惊心的胎记上。
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那原本狰狞的红斑在珍珠膏的掩盖下,竟然逐渐消失,与周围的肌肤融为一体。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珍珠膏的遮盖效果极佳,不仅完全遮住了胎记,还让人看不出丝毫涂抹的痕迹,哪怕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水秋塘,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也就在这时,冯蓉儿忽然开口问道,打破了房间内微妙的平衡:“敢问姑娘的修为比之家父如何?”
冯蓉儿的父亲冯文才,那可是有着融神境的修为,否则也坐不上衮州副使这个位置,在衮州也是跺一跺脚四海颤的人物。
水秋塘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样问,但她还是如实答道:“自然是不如的。”
听到水秋塘的回答,冯蓉儿紧绷的神经似乎松了下来,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那我就放心了。”
还在外边等候的夜诏南,忽然听到闺房内传来冯蓉儿一声惊慌的呼喊:“夜大人!姑娘她忽然昏倒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夜诏南眼神猛地一动,也顾不得避嫌,身形如电般冲入冯蓉儿的闺房中。
一进门,他便看到水秋塘面色苍白地昏睡在地,而冯蓉儿则站在一旁,脸上尽是冷漠之色。
下一刻,一股浓郁的异香突然袭来,带着一丝淡淡的甜腻,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夜诏南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两眼一黑,身体失去平衡,没撑几步,也是昏倒在地,与水秋塘并排躺在了一起。
冯蓉儿走到夜诏南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子,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抚摸着夜诏南的脸颊,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害怕惊扰了沉睡中的人儿。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自言自语道:“即使是父亲,中招也会晕上一天一夜,夜郎,你就先睡上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