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阿俊扶着金美华已经走到了他们近前。
兰舒又争取:“他们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杨总肯定也清楚这情况,这俩人我一定要带走。你跟那边说说,通融通融。”
保镖上下打量了阿俊一番,随后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行。”
兰舒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给杨采玲打了个电话,她就搞出这么大阵仗。
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杨采玲直接一步到位,也不知道找了广西的哪位大领导,还真的调动了警察,又派了自己的保镖来帮她处理这摊子事儿。
杨采玲,不仅厉害,还够义气。
兰舒知道传销这个东西想报警处理实在是太难,一方面老总那边一定是和本地机关挂着关系,另一方面,组织没有对他们这些人使用暴力,这也是老总的高明之处。
没有暴力手段,撑死只涉嫌工商管理行政违法,公安并没有权利处罚。
但没有杨采玲帮忙也不行,光靠兰舒自己,本地警察来都不会来一下。
不过,万事没有绝对,这件事也不是不能立案的。
兰舒一直在等,等到入会仪式人员最多,领导齐聚的这一天。
打着国家名义揽财且涉及一百人,这种行为是违法的,警察一定会管。
不管是诈骗罪还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哪怕没有实证定罪,光是按扰乱金融秩序算,也够这些领导喝一壶的了。
至于之后警方如何处理,那就不是兰舒能管的事了。
她也深知,折腾这一遭不仅搅不黄这个局,反而会让那边的人吸取经验教训,以后会更加严加防范。
她根本没有办法改变这件事的结局,别说是她,哪怕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
打击传销就像扑火,这里的火苗灭了,别处又会燃起新的火光。
只要有人还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就永远有人愿意搭起接馅饼的梯子。
再锋利的剪刀也剪不断欲望的根系,一场场骗局注定会在不同时空反复上演。
所以兰舒不强求太多,她的目标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把金美华和阿俊带走,把投进去的钱要回来。
半栋楼都被警察盯着,谁也出不去。
唯独兰舒金美华和阿俊三人能自由进出,但也只有兰舒自己出去过一趟,金美华阿俊一直待在屋里没出门。
两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魂,阿俊眼睛空茫茫地盯着电视,金美华就那么傻坐着。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做生意的,谁都不是傻子。
刚在楼下看到兰舒和那高个子戴着墨镜的男人搭话,他们心里就都能猜出个十之八九了。
其实金美华早就嗅出了骗局的味道,尤其是兰舒天天在她耳边给她反洗脑,她更觉得这个项目不是什么靠谱的东西了。
可是那么多钱都投了进去,她不继续做又能怎么办?
眼看着那么多钱打水漂吗?
那里不只有她的钱,还有兰舒和她哥的,她不能什么事都没做成就撤了,真走了她就是千古罪人。
所以她仍死死攥着最后一丝虚妄的希望,像溺水的人抓着根腐烂的稻草。
哪怕理智告诉自己这是骗局,心底却仍在自欺欺人地默念:说不定,真的能行。
兰舒和他俩说话,两个人只会机械地“啊”“嗯”应两声。
看着他俩半死不活那熊样,兰舒也没心思在屋里打转了,直接下楼找保镖。
刚到楼下,她就看到保镖正跟个双手叉腰派头十足的警察聊天。
保镖眼尖,瞧见兰舒走过来立马给对方介绍:“高所长,这位就是杨总的朋友,兰舒兰小姐。”
呦呵,兰舒还第一次听保镖说这么长的句子,看来是身份地位决定语句长短啊。
高所长的目光在兰舒身上定住,没有多余的寒暄,直言道:“胆子不小啊,人生地不熟就敢闹出这么大动静。”
连个称呼也不给,很明显对方根本没把她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
兰舒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颌首道:“还不是仗着杨总照应,没有她兜底,我哪敢瞎折腾。”
狐假虎威,她确实没实力,就只能厚着脸皮搬出杨采玲给自己镇场。
兰舒故意强调了杨总两个字,高所长眸光动了动,再说话时语气变缓。
“你这靠山够硬的,杨总直接一个电话打到省里,我开会开到一半,领导直接把我派过来了。”
这话乍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兰舒还是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看来这个高所长两头都不想也不敢得罪,他既不敢驳杨总的面子,也不想惹这个项目背后的大老板。
兰舒脸上挂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高所长辛苦,不管大案小案都得您操劳。”
高所长怕兰舒回去和杨采玲告状,就算再不满,话不能说得太浮于表面。
他只能暗戳戳地压兰舒一头,“小案子我都丢给手下,我只碰刑事案件这种大案。”
兰舒笑意更浓,逼问道:“那您看今天这事,算大案还是算小案?”
高所长挑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谁知道呢,干了这么多年,也没碰到过这种性质的案件。不过,我看里面的人都好好的,应该算是小案吧,你觉得呢兰小姐?”
这时候知道称呼兰小姐了,对方的意图也再明显不过。
高所长就是想按小案处理,甚至都不想立案。
但是他又怕得罪了那个神秘的大人物杨总,所以他想问问兰舒是什么想法。
如果兰舒识相地点头答应,那他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适当满足兰舒一些要求。
其实兰舒还挺喜欢和高所长这样的人过招的,聪明人说话从不必点破,弯弯绕绕里藏着心眼,进可攻退可守。
既然对方态度已经摆明,兰舒也见好就收。
她眯着眼睛笑得真诚:“高所长可别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平头小老百姓,哪懂你们警方办案的规矩?案子大小,警察说了算,我说了不算。”
听兰舒这么一说,高所长看她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没了刚开始那股子傲慢的劲头。
他语气客气了些:“那兰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走?还是想在广西多玩两天?螺蛳粉尝过没?”
“尝过了,就是吃不惯,哈哈。”
兰舒随手把碎发别到耳后,故作忧愁道:“在这边就不玩了,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得回去了,家里一堆事儿等着我去忙。”
高所长一听这话就乐了,有忧虑就是有诉求。
他不怕兰舒提条件,就怕兰舒不提条件。
“兰小姐,有什么事儿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兰舒笑着点头:“还是高所长懂我!这事要说帮忙,还真非你不可。”
高所长嘴角一抽,“直说吧,兰小姐。”
“我想在临走前,和鲍艳杰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