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宋大丫先冲了过去。
“立春，你来这做什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你别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就算你嫁去了沈家当了沈家少夫人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找上门来欺负我这个穷大姑！”
侄女对自己这个大姑的态度，宋大丫以前一直是忽略了没在意的，反正不远不近不亲不疏的，只是年初那一场大病后，再看到自己就淡漠疏远了许多。
她一直以为，是弟弟来借钱给侄女治病却被自己拒绝，才被侄女记恨上了。
记恨就记恨，她也不在意。
在意也没用。
她穷，也变不出钱来借给侄女看病。
再说了，侄女而已，她的记恨也没什么，自己又不会少块皮掉块肉的。
谁知，侄女从那之后，突然间就长本事长能耐了，又会赚钱，又会人情处事，居然跟沈家搭上了关系。
更甚至，还嫁进了多少女人眼红心热却高不可攀的沈家。
而且，看她隔三差五往娘家送许多好东西，想来也知道，这是被公婆宠着才有的待遇。
也是从那时起，她的日子反而更加难过了，婆婆眼红惦记宋家和沈家的东西，就让她这个宋家人去攀关系捞好处。
谁知，这个侄女软硬不吃六亲不认，她是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捞到不说，每次回娘家还要带一肚子气回来，然后回到婆家又被婆婆一顿臭骂。
她能给侄女好脸色才叫怪了。
宋大丫正驱赶侄女，却忽然被婆婆拽了个趔趄。
就见杜老婆子跟变了个人一样，笑容可掬地巴结着宋立春。
“亲家孙女可是贵客稀客啊，老大家的，还不快把人往屋里请。”
她还偷偷给了儿媳妇一个白眼：难怪你每次回娘家都空手回来，原来你就是这样对待大财神的！
宋大丫对婆婆，就像老鼠面对猫，那叫一个胆战心惊。虽然不情愿，却还是把人领进屋里去，跑前跑后端茶递水。
宋凤琴冷哼道：“大姐对我和立春凶巴巴的，对一个欺负你的死老太太倒是低眉顺眼的。你就这点能耐啊！”
“我可去你娘的。”在宋立春面前，‘死老太太’没有破口大骂，只冲着宋凤琴做着骂人的口型，再转身朝向宋立春时，便又是一脸慈祥和善，“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你，这葵花籽是自家种的，专门挑了个大饱满的用来招待贵客，你尝尝咋样。”
葵花籽确实不错，宋立春频频点头道：“让亲家奶奶破费了。”
“你可别这么客气，自家种的玩意儿，花不了几个钱。”杜老婆子谦虚道：“你在沈家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你肯吃这葵花籽就是给我们杜家天大的面子了。”
宋凤琴才不客气，抓了一大把瓜子先往自己兜里塞，见杜老婆子不动声色把瓜子放到宋立春身边，还黑着脸一屁股把自己撅开。
她呵呵两声。
“亲家大娘，你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都跟谁学的啊，说来我听听啊。”
宋立春头一次主动上门，杜老婆子心里猜着应该不是坏事，就是宋凤琴这个不要脸的总在旁边打岔，她还真怕她坏了事，便又拿了个小盘子装了一小把葵花籽，心疼地呲牙咧嘴递给了宋凤琴。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宋凤琴这才不言语了，只顾着闷头嗑瓜子。
一番套近乎拉家常之后，宋立春瞥了眼一声不吭的宋大丫，还是说出了来意。
宋大丫原本正因为婆婆要休了自己一事而恐惧着，冷不丁听到侄女提到自己，头猛地抬起，一脸不可置信。
“你让我去的作坊做事？”
宋立春点点头。
“是啊，大姑之前就说了几次可以帮我的忙，只是那些都是小生意，也用不了几个人手，我就没劳烦大姑出手。这次的罐头作坊不一样，虽然需要的人手也不多，可因为是新鲜生意需要守口如瓶信得过的人，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姑。”
“我，我……”突如其来的机会，一下子就把宋大丫砸懵了。
杜老婆子转了转眼珠，把儿媳妇拉到身后，自己凑上来，笑眯眯道：“立春啊，要说保守秘密信得过的人啊，我家你姑父还有另外两个伯伯伯娘，那也是可以放心的。你看，让他们去帮你怎么样？”
她特意强调：“咱们两家怎么说也是最亲最近的人了，他们帮你也是应当应分的，咱也不用提工钱的事。反正你手头宽裕呢，就打发几个铜板够他们吃顿饭就行。要是遇到手头紧的时候，你只要知会一声就好了，他们也不会刁难不干了，对吧？”
来之前，宋立春是想着把宋大丫两口子都招了的，可今天杜家发生的这一幕，让她不得不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连杜大都不会聘用了，更何况杜家其他两房。
这个杜老婆子倒是想得挺美，还想把她三房儿子儿媳全送到自己作坊里去呢！没门儿！
说得好听，还发不发工钱都行，就凭她杜家这德行，到时候少发一个铜板他们也得闹起来。
更何况，这罐头的用料配比和真空制作储存都是核心机密，她更不会让不熟悉的信不过的人瞧了去。
“亲家奶奶的一番好心，立春心领了。只是生意刚开始做，能做到什么样子还不好说，我大姑好歹跟我更近些也更好说话，真要发不出工钱来，我也就厚着脸皮白用大姑一场了，实在不好意思再耽误了另外两家伯伯伯娘别的赚钱机会。”
“不是啊，立春……”杜老婆子见对方拒绝，还在思索着要怎么劝说求情。
却听宋凤琴噗嗤一笑。
“亲家大娘就别浪费唇舌了，她连我这亲大娘都不肯用，更何况你这远得没边还欺负我宋家闺女的杜家人了！”
“……”
宋立春本来就懂些谈话技巧，再加上宋凤琴的助攻，没说几句就让杜老婆子再开不了这个口。
宋大丫送人出门时，愧疚地有些抬不起头。
“立春，我知道，你让我去你那里做事，是抬举我呢，我婆婆和那俩妯娌，以后再也不会随便欺负我了。我，我……”
宋立春并没有指望收获谁的感激。
她如实道：“我本来没想这么多的，是我大伯母——是春苗她娘，劝我帮你一把的。你要谢，就去谢她吧。”
“我……”
宋立春还要去隔壁村找二姑，就没有和宋大丫说太多，只是心里感慨，大姑这种性子的女人，都认可并接受宿命般的婆媳压制，更何况其他女人呢。
倒是今天宋凤琴的表现，有些出乎她意料。
“看我做什么？”宋凤琴还在嗑瓜子，刚才出门前，她还眼疾手快把兜先塞满了再说，她大度地敞开衣兜，“刚才让你多抓点带着，你脸皮薄不肯带，现在又想吃了？自己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