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厚着脸皮抢来的,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宋立春惦记的并不是瓜子,难得给了宋凤琴一个真诚的笑脸,“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了,像我我奶奶还有大姑的婆婆这种恶人,就该有你这样的恶人去反抗。”
宋凤琴被人骂‘婊子’‘贱人’太多了,偶尔听人换了个别样的骂法,还觉得挺新鲜的。
“恶人就恶人吧,我宁愿当欺负人的恶人,也不想当被人欺负的善人。那句文邹邹的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就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宋立春看着宋凤琴的眼睛,认真地问了一句。
“你对外人确实没怎么吃过亏,可在本该是最亲最近的血亲那里呢?也像你说的,不会在他们身上吃亏么?”
“血亲?你是说我的娘家人?”宋凤琴啧啧道:“真没看出来,你还会挑拨离间啊!”
去隔壁二姑村的路很近,却因为小路泥巴多有些难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行走着,看样子还要一刻钟才能到宋二丫家。
反正闲来无事,宋凤琴的嘴巴也闲不住,就一边嗑瓜子一边得意地说起自己的娘家。
“我爹娘可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了,我从小到大,几乎没下地干过活,所以我才能长得这么水灵白嫩。你想想,他们能把我养成这样,得费了多少心血和粮食。”
“至于我那几个弟弟,他们都比我还小,虽然不像我爹娘对我有养育之恩,可他们却是我在婆家的底气。有他们在,我永远不会担心会受婆家人欺负!”
“我成亲和离这么多次,放到别人家的姑娘身上,早就被娘家人打死扔出去了。”
“可你再看看我,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这就是我娘家给我的底气。”
宋凤琴一再强调娘家人的好,爹娘多好,弟弟们多好。
却没料到,宋立春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直接让她破防了。
“哪个真心疼爱女儿的爹娘,会为了给儿子凑钱娶媳妇,三番五次让女儿结婚离婚骗彩礼的?”
“哪个真关心姐姐的弟弟,会自私到为了自己娶媳妇,而不在乎姐姐背负各种骂名给他骗彩礼的?”
“宋凤琴,我倒是有些同情你了。”
“你胡说什么!”宋凤琴怒了,“我结几次亲,又和离几次,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根本不是家里人逼的!”
宋立春摇头轻叹。
“我觉得,你就像一头猪,被主人细致周到地照料,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头猪。”
“你觉得主人对你这般用心照料,是因为宠你喜欢你。”
“你却不知道,那主人只是想把猪养好了卖个好价钱而已!”
“不,绝不是你说的这样!”对家人坚定的信任与自豪,是宋凤琴这么多年来应对外人嘲笑和辱骂的坚实护盾。
可今天宋立春轻飘飘几句话,竟让她那份坚定产生了一丝动摇。
她不愿意去深究,更打从心底里拒绝承认。
瓜子忽然间不香了。
宋凤琴把瓜子收好,拍了拍手,用面上的故作镇定,去掩饰心里那莫名的慌乱。
“你别以为给你大姑安排了个差事营生,她婆婆和她男人就不会威胁要休她了。”
“你当时在院外也听到了,她婆婆胃口可是大得很,一张嘴就是让她问你要二百两银子呢。哦对了,好像是不给银子也行,就得给他杜家三兄弟都安排好差事呢。”
宋立春当然听到了那些话。
正是听到杜家母子的那番话,她才改变了主意只聘用宋大丫一个的。
她忍不住冷哼一声。
“他们要,我就得给么?”
“他们要是真觉得休了我大姑就能过得更好,那就休休看吧。”
宋立春心里有数。
杜家人穷,可不傻。
现在宋大丫有了安稳的赚钱差事,以后一大家子人可就指望她了。
他们若是真把她休了,不光没赚钱的人了,以后更是跟宋家和沈家搭不上话了。
杜家人若是聪明,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好好巴结宋大丫这个家里的活财神了。
被宋立春这么一指点,宋凤琴也很快想通了。
这时,两人刚好到了宋二丫家大门前。
这家倒是没听到有人争吵哭闹,只是宋二丫过来开门时,脸色很不好。
“你怎么来了?怎地,又想起来还有二姑这门穷亲戚了?”
宋二丫是直接对着宋立春说话的,眼皮子都没朝宋凤琴那边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