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氛围在空气中凝滞,突然一道刺目雷光劈落,将一棵参天古树瞬间劈得粉碎。这次的雷击格外猛烈,仿佛上天终于看穿恶鬼的诡计而震怒。
短短三次呼吸间,接连两棵大树在雷击中化为焦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焦气味,碎裂的树皮散落满地。
时降停平静地抬头望天,从容不迫地蹲下身,手臂环过江余的头部,轻轻遮住他的眼睛和耳朵:“先回屋里去。”
江余刚要开口,时降停的另一只手已覆上他的嘴唇:“听话。”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魔力,江余慢慢合上双眼,顺从地被他带进宅内。大门关闭的声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无论江母在雷暴圈外如何呼喊哀求,屋内再无回应。
当时降停再次踏出宅门时,他的眼神阴沉如墨,一步步向江母逼近。
“你想干什么?”江母咬紧牙关,“要杀了我吗?”
“当然不是。”时降停露出浅笑,“能让阿余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已经算还他愿了。我会让你暂时沉睡,待你醒来,一切已成定局。”他说着抬起手,作势要击向她。
“余儿从小一无所有到拥有温暖的生活,他的人生才刚开始!”江母的语气从强硬逐渐转为恳求,“他正值青春年华,那么多的大好河山没见过,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不该在这个年纪死去啊……”
时降停抬起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江母以为说动了他。
然而下一秒,她听见:
“是啊,说得对。可我十五岁就死了,真正是一无所有,听不懂呢……”
时降停的眼神陡然锐利如刀,手掌狠狠劈向江母的后颈!
“呲啦——”
一柄猩红长刀破空而来,斩断连绵雨幕,携着凌厉杀气直逼面门!
时降停瞳孔骤缩,急退数步却为时已晚,刀锋擦过手背,煞气灼烧皮肉发出“滋滋”声响,缕缕黑烟从伤口升腾而起。
“砰!”长刀深深没入树干,刀柄仍在颤动。
时降停的视线顺着刀身缓缓上移,最终落在来者身上,眼中翻涌着压抑的烦躁。
老刀跺了跺脚,腿上两张增速符箓瞬间化作飞灰。
他胡乱捋了捋被雨水打湿的乱发,望向天际那末日般的景象,嗓音沙哑:“老子活这么久,还没见过谁能把它惹怒到这种程度…在鬼中你算是独一份了。”
时降停沉默着退回结界范围,目光如冰。
“小子,知道为什么几千年来从无厉鬼复生的传说吗?”老刀“锵”地拔出长刀,木屑纷飞间,他刀尖直指苍穹,“因为没人能从天罚之下…活着从地狱爬回来。”
“你也不例外。”
时降停闻言反而舒展眉头,嘴角勾起挑衅的弧度:“这不正好证明…”他懒洋洋地指了指电闪雷鸣的天空,“我成功的可能性太高,才惹得它如此震怒?”
老刀沉重摇头:“你根本没听懂。”刀锋突然转向时降停心口,“我是说,当你魂飞魄散时——江余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你当真要赌这个万一?”
时降停脸上的假笑骤然凝固。他声音陡然转冷:“只要你们别来碍事,我准备了整整数年的计划绝不会失败。这些话…动摇不了我。”
“是吗?”老刀的刀尖缓缓下移,指向他颤抖的双手,“那你怎么不敢看看自己的手?”
时降停身形微僵,缓缓低头——
他的双手正泛起细碎白光,灵体如沙粒般缓缓飘散。瞳孔剧烈震颤着,他徒劳地攥紧五指,却抓不住任何一缕逸散的光点。
所有伪装在此刻土崩瓦解。
他空洞的心,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若是最初相互憎恨时,这场血祭或许真能成功。可当恨意筑成的高台崩塌,露出深处不敢触碰的支柱时,结局早已注定。
“现在还觉得胜券在握吗?”老刀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拉他万劫不复!”
“轰——!!”
又一道惊雷劈落,粗壮的树干在刺目的电光中炸裂,仿佛在印证老刀的话——天罚之下,无人可逃。
现在,仅剩十二棵大树了。
时间在流逝,时降停的灵体还在消散。他本该毫不犹豫地掐住江余的脖子,用鬼爪贯穿他的心脏,夺取最后的生机。
可他却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自己逐渐溃散的双手,任由灵光如沙粒般从指缝间流逝。
结界外,江母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好孩子……我们不赌了,好不好?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肯定有办法让你既不消失,也让余儿活着…你让他出来吧。”
——别的办法?
时降停缓缓抬头,眼底猩红翻涌。
可对他来说,哪条路不是死路?
突然,他眸中血光大盛,鬼爪骤然暴涨,裹挟着森然煞气直袭老刀!
“当然有别的办法——”他的声音森冷刺骨,“杀了你,吞噬你的魂魄,我照样能成!”
“操!”老刀猝不及防爆了粗口。
“嘭——!!”
两股狂暴的力量悍然相撞,冲击波炸开,空气中电光爆闪,地面龟裂。
双方被震退数步,而就在这剧烈的震荡中,一枚黑色晶石从老刀衣兜里滚落,被余波掀飞,无声无息地滚进了雷电圈边缘。
老刀啐出一口血沫,赤金瞳孔燃起战意,狞笑道:“好小子,动真格的了?那老子今天非得揍醒你不可!”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再度狠狠撞在一起!
“轰——锵!!”
刀光与鬼爪的碰撞声撕裂雨幕,与天穹之上翻滚的雷霆交织,震得人耳膜生疼。整片山林仿佛都在颤抖,狂风裹挟着雨滴,抽打得人脸生疼。
没过多久,越来越多的降鬼师从梦境中挣脱,循着打斗的动静赶至深山。当他们看清眼前景象时,所有人脸色骤变——
天罚雷劫如狂龙般肆虐,刺目的电光将整片山谷映照得如同白昼,而最中央的雷电圈内,两道身影正以命相搏!
“这、这怎么插手?!”有人声音发颤。
他们大多修为尚浅,光是靠近那肆虐的雷暴边缘,就已被威压震得气血翻涌,更别说上前助阵。
就在这时,人群中那个很吝啬的老道士却眯起眼,死死盯着雷电与树木之间的诡异联系。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
“砍树!快砍树!!”
众人一愣:“砍树?”
老道士急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那些被雷光缠绕的巨木:“这阵法是以木为引、借雷成势!把树砍了,阵法自破,天罚就会直接劈在那厉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