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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重生祁同伟之重拾初心 > 第4章 监督网络的末梢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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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县的北风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卷着雪沫子往人骨头缝里钻。李家庄的王老汉把脖子往打补丁的棉袄里缩了缩,袖口磨出的毛边下,发黄的棉絮像冻僵的枯草往外支棱,露出的地方结着层薄冰。怀里揣着的玉米面窝头冻得邦硬,棱角能硌掉牙 —— 这是老伴凌晨四点就爬起来,用前天剩下的面疙瘩捏的,蒸好后用布包了三层,还是没能挡住寒气。他在村委会门口跺着脚,解放鞋的鞋底早就磨穿了,露出里面的草垫,雪水顺着鞋缝往里渗,冻得脚趾头跟猫咬似的疼,每动一下都钻心地麻。

墙上的公示栏用四根铁钉固定着,红底黑字的通知被风雪打得发皱,边角卷成波浪,像张被揉过又强行展平的废纸。\"每户领取惠民煤两吨\" 的黑体字旁边,盖着鲜红的村委会公章,边角已经有些模糊。旁边的领取名单上,王老汉的名字用红笔圈着,那圈红墨水被雨水浸过,晕成了淡淡的粉色。可他在这儿守了三天,每天天不亮就来,直到太阳落山才走,连煤渣的影子都没见着。

\"张书记,我的煤呢?\" 王老汉的枣木拐杖在冻硬的泥地上戳出小坑,拐杖头包着的铁皮已经磨得发亮。白气裹着颤音从嘴里冒出来,在下巴上花白的胡茬间绕了个圈,又被风吹散。村支书张建国正指挥两个后生往面包车里搬煤,那面包车是镇上淘汰的旧车,车身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铁皮。编织袋上 \"惠民\" 二字被煤粉糊得只剩个虚影,袋口没扎紧,不时有碎煤块掉下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黑堆。张建国穿着件黑色羽绒服,拉链拉到顶,半张脸埋在绒毛领里,嘴角叼着的红塔山明灭不定,烟灰积了长长一截,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欲坠。

\"王大爷,您家的还没到,再等等。\" 张建国头也不抬,往驾驶座塞烟的动作却没停。那烟盒是打开的,露出里面整齐的烟卷,包装上的金字闪着光。副驾驶上的镇干部是个圆脸胖子,穿着件棕色皮夹克,肚子把衣服撑得鼓鼓的。他接过烟卷时笑得眼睛眯成缝,手指上戴着枚金戒指,打火机 \"啪\" 地窜出火苗,深吸的一口烟在风雪里打了个旋就散了,留下淡淡的烟草味。

王老汉眯起眼,老花镜的裂缝里,面包车后斗的煤堆得冒尖,盖着的塑料布印着同样的 \"惠民\" 字样,被煤块压得变了形,边角处露出黑黢黢的煤块。\"这不是到了吗?\" 他往前凑了两步,冻得发僵的腿在雪地里挪出两道浅沟,被张建国一把拦住。

沾着煤粉的手在老汉棉袄上印下黑手印,那棉袄是儿子结婚时买的,现在已经洗得发白。张建国拍肩的力道不轻,王老汉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这是给五保户的,您家不符合条件。\"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眼睛瞟着手表,\"天儿冷,快回吧,别在这儿添乱。\"

王老汉的话堵在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上不来下不去。他看着面包车排气管喷出的白雾卷着煤渣,在结冰的路面碾出两道黑辙,车辙里很快又落满了雪。车尾灯缩成雪雾里的小红点,最后消失在村口的拐弯处。他突然想起昨夜起夜时,看见张建国的侄子正往院里卸煤,黑黢黢的煤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堆在墙角像座小黑山,上面还盖着塑料布,和面包车上的一模一样。怀里的老年机是儿子淘汰的,屏幕裂了道缝,贴了块透明胶带,拨号键按了半天没反应,气得他用拐杖在地上狠狠戳出个深坑,雪沫子溅了一裤腿。

京州市的暖气烧得正旺,光明街道办的办公室里暖烘烘的,飘着淡淡的龙井香。刘梅主任的玻璃杯放在办公桌左上角,里面的茶叶舒展得恰到好处,根根直立在水中,像一片小小的竹林。低保评审会的牌子斜在桌上,蒙着层薄灰,边角处的漆已经剥落。她穿着件粉色羊毛衫,领口绣着朵小小的梅花,红指甲在名单上划得沙沙响,像猫爪子挠着木板。

\"李大姐家儿子在超市上班,一个月三千多呢,这个划掉。\" 钢笔往桌上一磕,不锈钢杯底撞出脆响,震得桌上的文件夹都动了动。刘梅抿了口茶,嘴角撇出不屑的弧度,拿起旁边的镜子照了照,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把我远房表妹加上,她男人刚下岗,家里困难得很。\"

干事小张捏着笔没动,笔尖在 \"李大姐\" 三个字上洇出墨团,把 \"李\" 字的竖钩都晕成了黑块。这刚毕业的大学生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犹豫,声音发紧:\"刘主任,她名下有套市中心公寓,上个月刚租出去,租金一个月四千多......\"

\"你懂什么?\" 刘梅把杯子顿在桌上,茶水溅出些微,在桌面上晕开小水圈,\"那是婚前财产,不算数的。再说了,她男人下岗,一家人喝西北风?\" 抽屉拉开时露出花花绿绿的购物卡,有超市的、商场的,还有美容院的,\"这是她托人送的,超市的,你也拿两张,买点年货。\"

小张的喉结滚了滚,咽了口唾沫,终究在名单添上 \"赵兰\" 二字,笔尖太用力,划破纸页露出下面的木纹。500 元的超市卡捏在手心发烫,塞进裤袋时像揣了块烙铁,烫得他大腿根都有些发麻。他偷偷抬眼,看见刘梅正把剩下的购物卡塞进自己的包里,那包是个名牌,他在杂志上见过,要好几千块。

三楼的老李扒着积灰的楼梯扶手往下看,扶手上的漆掉了大块,露出里面的木头,沾得他手心发白。他看见刘梅的表妹赵兰拎着个精致的水果篮进了办公室,篮子上还系着条红丝带。赵兰穿着件米色羊绒大衣,下摆堪堪过膝,配着双黑色高跟鞋,鞋跟敲在水泥地上,\"噔噔\" 的脚步声撞得楼梯都有些发颤,哪像家里困难的样子。

他摸出暖气片后的药瓶,瓶身上的标签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被磨得快看不清了,只能勉强认出 \"降压\" 两个字。高血压的药费比退休金还高,上个月申请低保时,刘梅坐在办公桌后,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个苹果,说 \"有退休金就够了,别占着名额给国家添负担\"。窗台上的仙人掌冻得发蔫,缩成一团,上面的尖刺都软了,像他此刻的心情,提不起一点劲。

吕州市郊的扶贫车间里,缝纫机的嗒嗒声此起彼伏,盖过了人们的说话声。车间里弥漫着一股布料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呛得人嗓子痒,时不时有人咳嗽几声。墙上的吊扇转得慢悠悠的,扇叶上积着厚厚的灰,转起来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主任赵强穿着件灰色夹克,袖口磨得发亮,正给经销商递烟,中华烟的火苗在粉尘里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能看见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的精明。

\"这批货按成本价给你,扶贫资金补贴了三成,咱们都有钱赚。\" 他拍着对方胳膊,力道不小,袖口往上滑了滑,露出里面的金表链,在昏暗的光线下闪了下,\"发票按市场价开,剩下的......\" 他没说完,只是冲对方挤了挤眼,嘴角的痣跟着动了动,两人相视一笑,烟圈在吊扇风里打着旋,慢慢散开,消失在车间的角落里。

角落的王丽把线头抿在嘴里,牙齿咬断线头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的针脚歪歪扭扭,和旁边熟练工的活计比起来,明显慢了不少。粗糙的手指布满裂口,有的还缠着创可贴,那是常年做针线活磨出来的。工资条上的 \"3000 元\" 看着刺眼 —— 实际到手只有一半,赵强总说 \"存着当年终奖,到时候一起发\"。可去年的年终奖影都没见,儿子的学费还欠着,老师找了三回了,每次都让她尽快交,不然就不让儿子参加期末考试。缝纫机台板掉漆的地方,露出的白木头像她一点点黯淡的指望,越来越模糊。

镜州市的推土机碾过麦苗地,黄土地翻出带腥气的湿土,混着被碾碎的麦苗,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刚抽芽的麦苗嫩得能掐出水,却被无情地碾碎在履带下,断成一截截的。村主任周斌举着皱巴巴的图纸,图纸边缘都卷了起来,上面用红笔圈出块不规则的形状。他唾沫星子溅在开发商的鳄鱼皮皮鞋上,那鞋一看就价值不菲,鞋头锃亮,能照见人影。

\"这块地报的荒地,补偿款按最低标准,每亩地就给那么点。\" 周斌往图纸上啐了口唾沫,用手指抹出个模糊的圈,唾沫在纸上晕开,把原本的线条都弄花了,\"实际是良田,你看这土多肥,种啥长啥。这差价咱们五五分,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比做啥生意都划算。\"

老会计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满是犹豫。他手里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却怎么也算不清这笔糊涂账。算珠上积着层灰,是常年没好好擦拭的缘故。\"周主任,这太冒险了,上面要是查下来......\" 话没说完,周斌就把手里的软中华怼进了他嘴里,烟卷的过滤嘴还带着周斌的体温,有些湿润。

\"你儿子不想去镇中学当后勤了?\" 周斌的声音压得低,带着威胁的意味,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老会计的脸,\"我已经跟镇中学的校长打好招呼了,下个月就让他去当后勤,铁饭碗,多少人盯着呢。你要是不听话,这事儿可就黄了。\" 会计的手指僵在算盘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还沾着些黑泥。他看着周斌和开发商勾肩搭背地走远,两人的笑声在空旷的田地里回荡,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远处的坟头在推土机轰鸣里抖着土,坟头上的野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像在无声地哭。

举报信堆在祁同伟桌上,厚得能挡住阳光,最上面的一封已经有些卷边。他捏着信纸的指节发白,指腹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信纸边缘被捏出深深的褶子,几乎要被撕碎。\"啪\" 地一声,他把信摔在桌上,桌上的搪瓷杯盖被震得跳起来又落下,发出刺耳的响,杯里的茶水都溅出了些。

\"监督力量到不了基层,就是摆设!\" 怒火在办公室里撞来撞去,他站起身,踱了两步,又猛地停下,\"临城的煤、京州的低保、吕州的工资、镜州的地,哪样不是啃老百姓的骨头?这些人的心是黑的吗?\"

纪委书记张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得深,笔尖都快戳破纸了。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上的指纹,那些指纹像一张无形的网,罩在镜片上。\"基层的猫腻太隐蔽,关系网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叹了口气,把眼镜戴上,\"村里的事,镇里护着;街道的事,区里捂着,等我们知道了,证据早被他们销毁得一干二净了,想查都查不了。\"

祁同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摇晃,像一个个无助的手臂。\"那就把监督的触角伸到末梢去。\" 他的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在村里设村民观察员,让老百姓自己盯着,他们最清楚谁在搞鬼;开发个 ' 随手拍 ' 平台,谁都能拍下来举报,简单方便,还能保留证据;再把基层监督员集中培训,教他们怎么查账,怎么找证据,别让他们成了摆设。\" 他抬头时,窗台上的迎春花枝顶着黄灿灿的骨朵,露珠在寒风里亮得刺眼,像一颗颗不屈的眼睛。

临城县的培训会设在村小学的教室里,教室的窗户玻璃碎了两块,用塑料布糊着,风一吹哗哗响,冷得像冰窖。长条凳是从各家各户借来的,高矮不一,上面还沾着些泥土和麦秸秆。老头老太太们裹着厚厚的棉袄,有的还戴着棉帽和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县纪委的小王是个年轻姑娘,穿着件红色的羽绒服,在一群老人中间格外显眼。她举着张放大的图片,用教鞭指着上面的标识,大声地教大家认惠民煤的标识:\"大家看清楚了,这上面的编号和你们户口本上的编号是一致的,少了一块都能查得清清楚楚,谁也别想糊弄。\"

王老汉往前倾身时差点摔倒,拐杖杵地当支点,发出 \"咚\" 的一声。他突然举手像个小学生似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我能当观察员不?我认识字,还会写自己的名字,能记下来谁领了煤。\"

窗外的张建国脸贴在玻璃上,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了霜,冻红的鼻子都变了形。听见王老汉的话,他心里咯噔一下,听得牙酸,手里的烟卷烧到了手指头,烫得他猛地一哆嗦,把烟卷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碾,直到烟蒂变成一摊黑泥。他看见王老汉接过县纪委小王递过来的印着 \"村民观察员\" 的红布条,那布条是红绸子做的,上面用黄线绣着字,王老汉小心翼翼地往棉袄上一系,红布条在灰扑扑的棉袄上格外显眼,像朵蔫了的花。

当天下午,王老汉就揣着老年机,蹲在村委会后墙的柴火垛后。柴火垛里的玉米秆早就干透了,带着些硬茬,扎得他后背生疼,可他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村委会的后门。后门是块木板做的,上面钉着几块铁皮,已经锈得不成样子。没过多久,张建国就鬼鬼祟祟地开了后门,左右看了看,才指挥着两个人往他侄子的三轮车上搬煤。那三轮车是辆旧的,车斗挡板都掉了一块。王老汉赶紧掏出老年机,屏幕上落着层雪花,他用袖子擦了擦,哆哆嗦嗦地按下拍摄键,把张建国往自己家运煤的场景拍了下来。雪花落在屏幕上,糊成了白茫茫一片,可那模糊的人影和煤堆还是能看得清楚,他又连续拍了好几张,才放心地把手机揣回怀里。

京州市的 \"随手拍\" 监督平台上线那天,社区活动中心里挤满了人,连门口都站着不少人。老李戴着老花镜,镜片上还沾着点灰尘,他凑在社区网格员旁边,几乎要把脸贴到手机屏幕上。网格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梳着马尾辫,很有耐心,一步一步地教老李怎么注册账号,怎么拍照,怎么上传,还特意把字体调大了些。

老李的手因为常年吃药,有些发抖,他拿着自己那部旧智能手机,屏幕都有些花了,边角还磕掉了一块。他深吸一口气,想起昨天在小区门口看见的场景,刘梅的表妹赵兰开着辆红色的小轿车去领低保,那车看着就不便宜,车身上还贴着闪亮的贴纸,哪像是下岗职工能开得起的。老李走到窗边,正好看见赵兰拎着领来的大米和食用油往车那边走,大米袋子上印着 \"优质大米\" 的字样,油桶是五升装的。他赶紧举起手机,对着赵兰和她的车拍了几张照片,还特意拍了车牌的一部分。

他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在手机上敲着配文,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变形,写得歪歪扭扭:\"这就是刚下岗的职工?开着小轿车领低保,合适吗?希望有关部门能查查。\" 点击发送后,手机屏幕上弹出 \"发送成功\" 的提示,老李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赶紧把手机揣进棉裤兜,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快步离开了活动中心,连回家的路都走得有些踉跄。

三天后,纪检委的人就来到了光明街道办。刘梅正在办公室里数着刚收的购物卡,那些卡堆在桌上,花花绿绿的,像座小山。她还时不时拿起一张,对着光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