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又气又愁,支着脑袋打量宫子羽。
对方被她古怪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娘亲,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杨兰叹息:“为娘是在反思,当年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忘记把脑子一块塞进你的身体里了。”
别人说他蠢笨,宫子羽无所谓,听见亲娘也这么嫌弃他,顿时眼圈红了,泪花子一下飙了出来。
“娘亲,怎么连你也、嫌弃我啊……”
挺大的人了,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而且还不好看。
杨兰差点一巴掌呼上去,大喝“哭哭啼啼算什么男人”。
宫子羽小时候就是个哭包,长大升级成大泪包,动静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杨兰没办法,只能半抱着心智不成熟的儿子安慰:“虽然你智力不高,但是心地善良啊,虽然你武力不强,但是性格和顺啊,虽然你哪哪都不突出,但依旧是娘亲的乖宝贝啊。”
金繁:“……”
兰夫人这是在安慰人吗?这不是往人心窝上捅刀子嘛。
是个人都能听出她背后的嫌弃吧。
宫子羽扬起脑袋,扑闪着大眼睛:“真的吗?”
杨兰笃定点头:“没错,你只要乖乖待着不添乱,就是好孩子。”
宫子羽嘿嘿傻笑两声,往她怀里钻:“我就知道,娘亲最爱我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金繁:“。”
他错了,他把宫子羽的智商想得太高了。
怪不得执刃想尽办法、明里暗里保护这个小儿子,要是没有这么全方位的守卫,他早早就被蠢死了吧。
杨兰抬头和满眼疲惫无语的金繁对上视线。
二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对于熊孩子智商的鄙夷和纵容。
没了宫子羽添乱,宫鸿羽也没有真的残暴到让所有新娘服毒,而是命令宫远徵准备了可以测试谎言的毒虫,当众检验身份。
与此同时,习惯性给弟弟擦屁股的宫尚角拿到了雾姬夫人深藏在柜子里的医案。
翻开第一页,他瞳孔骤然收缩。
清泠泠的月光洒进窗子里,照亮一方案几。
摊开于上的医宗中,赫然写着“进宫门前,已有一月身孕。”
多年来的安稳生活已经消磨了她的警惕心。
雾姬自认为糊弄住执刃,就是将宫门拿捏在手中,却不曾想过被揪住破绽的一日。
宫尚角抿起嘴唇,下颚线紧绷。
他散漫地向后一靠,长长的腿支着,两只手搭在腿上,手指修长,气势逼人。
良久,室内发出一声轻笑。
似乎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
……
“这个场合我也要去?”杨兰拎着小水壶,疑惑问道。
傅管事满脸无奈,强行挤出笑脸。
“宫门选亲二十年才有一次,况且今日之事非比寻常,长老们都在,兰夫人若是不出面怕是影响不好。”
虽然大家对她和宫鸿羽表面夫妻关系看得一清二楚,但两个人既然没有撕破脸皮,就得维持表面平静。
尤其是在大日子里,还得上演一番举案齐眉的假象。
对比,杨兰无奈叹了口气。
傅管事悄眯眯掀起眼皮,去偷瞄她的神色。
上面这位眉眼精致,皮肤雪白,姿容绝美。
不笑时飘飘若仙,笑起来比枝头桃花更绚丽。
所有人都恨不得献上一切,以求她展露笑颜。
不出现在她面前的执刃如此,金银珠宝流水一样送进清兰轩的角宫宫主也是如此。
傅管事心里暗暗咂舌。
不怪兰夫人不喜欢执刃,这俩人站在一起,大家都得骂这么丑个爹,哪来如此漂亮的闺女。
更别提人家早有心上人了。
郎才女貌,变成豺狼美女,谁能接受的了。
杨兰放下水壶,长而卷翘的眼睫垂落一片阴影。
“好,我知道了,容我换身衣服。”
傅管事听见她答应了,连忙殷勤地上前两步:“我来帮夫人一起换吧。”
杨兰扫她一眼,没有拒绝。
明亮宽阔的大殿里,古朴静谧。
三位长老端坐上首,闭眼冥思。
下方洗漱好的新娘们穿着洁白衣裳站成一排。
她们的脸色很难看,带着刚从地牢出来备受惊吓后的憔悴惶恐,个个惨白如纸,瞧着让人于心不忍。
站了一会,门口响声传喝声。
“执刃,兰夫人,少主,羽公子,角宫主,徵宫主到。”
一连串人,除了在自己宫内研制新武器的宫紫商,几乎都到齐了。
她家老头子快不行了,而且重男轻女,想把商宫宫主的位置传给她弟弟。
宫紫商在这个岗位努力奋斗许多年,自然无法容忍为他人做嫁衣,据理力争后跑到清兰轩哭了一场。
宫紫商天赋不俗,却因为性别受到歧视。
杨兰愤愤不平,觉得商宫宫主老糊涂了。
在她的安慰下,宫紫商振作起来,决心用实力逼迫老登把宫主象征交出来。
有杨兰在,她不是缺少爱和肯定的可怜小孩,而是永远被夸奖的最强女子。
老登稀薄的、充满算计的爱,她不需要!
听到宫门关键人物全部到场,下方的女子们撑起礼仪教养,显示出最完美的一面。
云为衫和上官浅对视一眼,凝重而警惕,跟随大众一同行礼。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出乎她们意料。
关地牢,调查身份,传播用毒逼供的消息……
吃不好睡不好,还一直担惊受怕,就算是训练多年的刺客也感受到了精神疲倦。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开头第一步,是她们输了。
华贵精美的衣料在众多新娘中穿行而过,最后停留在上首位置。
宫鸿羽挥挥手:“起来吧。”
“谢执刃。”
新娘们这才抬起头,去观察宫门的少主宫主们。
本以为会被年轻公子哥捕捉视线,却没想到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执刃身边的兰夫人身上。
在看到杨兰的一瞬间,众人屏住了呼吸。
太漂亮了,太诱人了。
她的肤色白得像雪,长发却又黑的那样纯粹,精致清丽的脸上毫无表情,却偏偏勾得人心尖发痒。
周围响起小小的抽气声。
怪不得多年来执刃守着她一人,如此容貌,幸好她早已嫁人,否则哪有她们什么事。
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一抹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