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腊月后,小镇上开始热闹起来了。麻糖铺子里的买卖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了。
主仆十一个在铺子和麻糖膳房里分工干活。顺子和冯武一锅接一锅的熬糖浆;冯铭轩和禾娘、小桃、小绿在膳房里做麻糖;冯诚两口子忙完三餐膳食,不停歇的捣碎生姜汁;奶娘和冯安、小柳在铺子里卖麻糖。
镇上各家铺子里需要的麻糖品种和数量还是同往年一样,先下单,等麻糖做好后,顺子和小武赶着骡车一家一家的送上门。
二舅娘在杂货铺里帮着做膳食,整理货物。她还不时地给禾娘做些农家吃食。外甥女成亲快三年了还没生下一男半女,她也是忧心不已。好在外甥女婿对待外甥女还如前两年一样,她的不安才深藏心底了。
二舅不是多话的人,他暗中观察了很多次,外甥女婿对外甥女好着呢!
外甥女婿这个有钱人和农家汉子不同,农家汉子对婆娘成亲几年没生娃的,会动手打人。
而外甥女婿同外甥女说话轻声细语的,走路还要牵着手,护在身边……
黄二舅看到了老脸会发热,但想到外甥女婿是城里人,也就释然了。
唉,外甥女不是不能生娃子,只是时候未到。
买麻糖的不少嘴碎妇人,也会在排队时嘀嘀咕咕,“听说了吧!麻糖铺子的东家娘子不会生孩子!”
“可不嘛!听说成亲几年了,连个蛋都没下过呢!”
“哼!这样的婆娘搁在我们村,早就赶出门了!不会生娃子有什么用?”
称麻糖的小柳听到嘀咕声,生气了!本来打算多送一块麻糖的,凡是嘴碎的妇人,小柳瞥一眼后一律不送麻糖了!
有的妇人不服气,指着小柳道:“你这妮子,往年不都是过年期间,买麻糖会多送一块吗?怎的别人送了,我的不送?”
小柳嘟嘴轻哼一声道:“别的婶子知晓分寸,不会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
那妇人恼羞成怒道:“哟哟!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顶嘴,我就说怎么了?不会生就是不会生。”
小柳的小脸涨得通红,正想反驳……
“婶子!我娘子会不会生孩子都是我家的事,我都没有计较,你呀!就别瞎操心了!”冯铭轩从麻糖膳房里出来,听到妇人的话,不怒反笑。
嘀嘀咕咕的妇人,听到麻糖铺子里的俏东家的这番话,老脸臊得通红,赶紧闭紧了嘴巴。
奶娘笑眯眯的边收银子边道:“唉!这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打秋风的大姑站在队伍中撇撇嘴,暗自幸灾乐祸,哼!禾丫头连她这个大姑都不帮衬,生不出孩子,要是被赶回胡家村才好!到时啊,她好回娘家去数落她!
胡家村的妇人听到嘴碎的嘀咕声,恨不得薅住那些妇人的头发,摁在地上打一顿才好!
小桃在膳房里听到铺子前的议论声,恨得牙痒痒,又心疼的安慰禾娘:“二少奶奶,那些长舌妇的话您别放心上!”
小绿跟着连连点头。
禾娘的手上麻利的做着麻糖,反过来小声安慰小桃道:“有您们二少爷的话,我可不会生气!她们愿意说就说呗,我就当一个屁给放了!”
小桃和小绿“噗嗤”一声笑了,二少奶奶说得对!
有的妇人不敢在麻糖铺子前碎嘴,买了麻糖后,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在路边嘀咕起来:
“要我说啊,成亲几年都没孩子,指不定就是那东家娘子有问题呢!”一个妇人压低声音说道,“哼!一个农家女子,嫁进大户人家,这泼天的富贵,她哪有这般福气消受!指不定过两年啊,就会被赶回胡家村了!”
围成一堆的妇人,提着篮子,都连连点头附和。
这时,一直在路边站着的一个老婆子开了口:“你们这些嘴碎的妇人懂什么?没有生娃子,也不一定全是东家娘子的问题,也有可能是东家的问题。”
众妇人一听都愣住了,妇人不能生娃儿,与汉子有何关系?有几个妇人鄙夷的翻个白眼就想张嘴。
“吴家村的吴六,讨个婆娘叫汪二丫,两人成亲五年没有生娃子!”年长的婆子接着道,“吴六的娘作主,把汪二丫赶回了娘家,给吴六重新说了个媳妇。
汪二丫的大嫂,把汪二丫改嫁到了魏家村,第二年就生了一个男娃子!”
“啊?还有这事?”妇人们惊呼起来。
“呵呵!吴六的媳妇跟吴六又有五年了,还是没有生出娃子来!”老婆子说完笑了,“说出来你们可别不信。你们去吴家村打听吴六,去魏家村打听汪二丫,一问就知!”说罢,她提着竹篮,拄着竹棍往汪家村去了,她就是汪二丫的娘!
嘴碎的长舌妇自觉长了见识,可真是怪事!妇人生不出娃子,还同汉子有关系!
这消息没几日又在兔儿岭镇传开了,麻糖铺子里的东家娘子没有生出娃子,天爷啊,原来是东家的原因!
“哎哟哟,可不得了了,这么俊的东家竟然生不了娃子!”
“哎哟哟!这么大的麻糖铺子,以后不得被他的家族吃了绝户!”
“唉哟哟!麻糖铺子里的东家娘子的命不好啊!嫁进了富贵窝,生不出娃子又有什么用?”
……
冯铭轩听到传言竟然松了一口气,说他无所谓,只要矛头没有对着娘子就成。
禾娘听到纷纷扬扬的传闻,很是为相公抱不平,她起身想出去解释一下,她和相公的身子都好,没有生出孩子是缘分还没到。
冯铭轩拦住了生气的禾娘道:“娘子,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旁人说什么都不打紧!
这不是快过年了,婶子们闲得发慌么?嘴巴长在她们身上,随她们说去!”
禾娘惺惺的止住脚,相公只是暂时的肾阳不足,再过几个月,他们就有孩子了!
哼!等她怀上孩子了,一定要在镇上走几圈,给相公洗刷冤屈!
杂货铺里的二舅和二舅娘听到传闻,心里发慌。“老头子!你说那些传言可是真的?禾儿没怀上孩子,还真是轩儿的问题?”
“老婆子!你一会儿避开轩儿,去问问禾儿,传言可是真的?”二舅小声叮嘱二舅娘。
四海送走了几个客人,没好气的道:“阿爹阿娘,外面传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你们没看到表姐和表姐夫过得恩恩爱爱的吗?他们不理传言,自然就是胡言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