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光如血祭坛现,心骨秘藏邪咒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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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瘴气在他们身后翻涌,仿佛不甘心地想要将他们重新吞噬,但那片暗红色的光芒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浓雾暂时阻隔在外。阮白釉与沈青临一脚踏出,脚下的触感骤然一变,不再是先前那般泥泞湿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坚硬,带着细微颗粒感的石质地面。
空气中那股甜腻与福尔马林混合的诡异气味,在此刻达到了顶峰,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阮白釉忍不住蹙眉,抬手虚掩口鼻,却无法完全隔绝那侵入肺腑的怪异芬芳与刺鼻。沈青临的面色在暗红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冷峻,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警惕地扫视着这个全新的空间。
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边缘。穹顶高耸,隐没在浓郁的暗红色光晕与上方更深沉的黑暗之中,无法窥其全貌,给人一种置身于某个庞然巨物腹腔内的错觉。空间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约摸两米多高的黑色石台,其表面似乎雕刻着繁复而扭曲的纹路,在幽暗的红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这石台,与其说像祭坛,不如说更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屠宰台,宽阔而平坦,边缘处似乎还有一些颜色更深的沟壑,不知是天然的石纹还是干涸的血迹。
而四周的墙壁,不再是之前通道中那些模糊的诅咒画面。这里的景象更为具体,更为骇人。那并非简单的壁画,而是用某种暗色的、仿佛混合了骨殖与干涸血肉的材料,塑造出的半立体浮雕。无数扭曲的人形,有的被荆棘缠绕,有的被火焰吞噬,有的则被无数只苍白的手拖入深渊。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极度的痛苦与绝望之中,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墙壁上挣脱出来。在这些浮雕之间,点缀着与骨瓷上相似的凤凰火纹,只是这里的火纹更加张扬,更加邪异,每一笔都透着浓浓的血腥与诅咒。
“这里……是什么地方?”阮白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些令人心悸的浮雕,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沈青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眉头紧锁,眼神凝重地打量着中央的石台,以及石台周围地面上一些模糊的、似乎是刻意画出的暗色标记。“一个……举行仪式的地方。”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个充满邪恶与绝望的……献祭之地。”
那股福尔马林的气味,此刻在他鼻尖萦绕不散,勾起了他不久前在解剖台上最不愿回首的记忆。那具停放在殡仪馆冰柜中,穿着月白旗袍的新鲜女尸,那张与已逝文物贩子惊人相似的脸庞,以及……他亲手剖开胸膛后所见到的,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恐怖景象。
他转过头,看向阮白釉,暗红色的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那双杏眸中盛满了惊惧与困惑,却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他知道,有些事情,他必须告诉她,无论这真相有多么残酷。
“白釉,”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甜腻与腐朽让他胃中一阵翻腾,“关于那具旗袍女尸……我在解剖时,有了一些发现。一些……极其可怕的发现。”
阮白釉的心猛地一沉。她从沈青临的语气和眼神中,读懂了那份未曾言说的沉重与惊骇。她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尽管她的指尖已经冰凉。
“她的肋骨上,确实有凤凰火纹,和你之前在x光片上看到的一样。”沈青临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了这空间中潜藏的什么东西,“但那只是开始。当我检查她的心脏时……发现了一个印记。”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细节。“一个与凤凰火纹相互呼应的神秘印记,直接烙印在她的心肌之上。不是纹身,更像是……某种仪式性的灼烧或切割,手法精准而残忍。”
阮白釉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脏,又是心脏。骨瓷茶具渗出的液体,那些诅咒的意象,似乎都与心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沈青临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凝视着无底的深渊,“我在她的骨骼内部,发现了东西。”
“东西?”
“是的,”他缓缓点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重,“微型的骨瓷装置。极其精密,被巧妙地植入她的主要骨骼之中,比如股骨、胫骨,甚至脊椎。那些装置非常小,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但在显微镜下,它们的构造复杂得令人难以置信。每一个装置上,都铭刻着细微的凤凰火纹,和诅咒骨瓷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阮白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变得僵硬起来。骨瓷装置?植入骨骼?这已经超出了她对诅咒的理解范畴,更像是一种……一种蓄意的人为改造,一种亵渎生命的邪恶工艺。
“那些装置……”她艰难地开口,“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沈青临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厌恶与愤怒:“从构造来看,它们不像是医疗植入物。更像是……某种能量的导体,或者……是某种仪式的特定容器。每一个装置都与骨骼紧密结合,仿佛与宿主的生命力交织在一起。它们的排列方式也并非随意,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阵法或图案。我怀疑,这些精密的构造,就是为了某种邪恶仪式而特别设计的。”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愈发冰冷:“那具女尸,她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受害者。她更像是一个……被精心‘培育’和‘改造’过的祭品。她的身体,从内到外,都被打上了诅咒的烙印,成为了承载邪恶力量的容器。”
这些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阮白釉的心脏。她想起了自己在月圆之夜的梦境,想起了那种与被诅咒的中国女人相似的感觉,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攫住了她——难道,她自己,或者说,她家族中受到诅咒的女性,最终的命运也是如此吗?成为这种恐怖仪式的……一部分?
“所以……那些骨瓷,不仅仅是诅咒的媒介,”阮白釉的声音有些发飘,“它们……它们甚至可以被植入人体……”
“恐怕是的,”沈青临沉声道,“这让整个事件的性质都改变了。这不仅仅是跨越三代的诅咒,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持续至今的、以上活人为材料的恐怖阴谋。那个文物贩子,或者说,与她相关的组织,他们所图谋的,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庞大和邪恶。”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笑声,再次在这片空间中回荡起来,比之前在通道中时更加清晰,也更加肆无忌惮。
“呵呵呵呵……终于开始明白了?真是……太迟了……”
那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像是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祭品?容器?说得都对,但又都不全对……”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她们是‘花’,是这地狱乐园中最娇艳的花朵,用她们的血肉与灵魂,浇灌着永恒的诅咒,绽放出最绚烂的……绝望之美。”
阮白釉和沈青临同时戒备起来,背靠着背,警惕地环视着这个诡异的祭坛空间。暗红色的光芒闪烁不定,墙壁上的那些浮雕仿佛在微微蠕动,那些痛苦的面容似乎正咧开嘴,发出无声的嘲笑。
“是谁?是谁在说话?!”阮白釉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很快就会成为新的‘素材’,”那声音悠悠地说道,“你们的恐惧,你们的挣扎,都将成为这乐园中新的乐章。”
沈青临的目光死死盯住了中央那座巨大的黑色石台。在石台的一侧,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与周围暗沉颜色略有不同的痕迹——那是一些新鲜的刮痕,以及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颜色比周围红光更加深邃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这里……最近有人来过。”沈青临压低声音,对阮白釉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中央的石台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紧接着,石台的表面,那些原本以为是雕刻的繁复纹路,竟然开始缓缓移动、重组。暗红色的光芒似乎更加浓郁了,从那些移动纹路的缝隙中透射出来。
“哦?看来你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小东西。”那嘲讽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那么,欢迎来到……真正的舞台中央。”
随着那声音,石台上的纹路彻底停止了移动,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巨大的凤凰火纹图案。而图案的中央,一个原本平整的石面,竟然缓缓向下凹陷,形成了一个人形的浅坑,大小与一个成年人相仿。在那浅坑的底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尖锐的、闪烁着寒光的……骨瓷碎片!
每一片骨瓷碎片都薄如蝉翼,边缘锋利无比,在暗红光芒的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泽。而那股甜腻与福尔马林混合的气味,似乎正是从这人形浅坑中,更加浓烈地散发出来。
阮白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瞬间传遍全身。那人形的凹坑,那些锋利的骨瓷碎片,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祭坛的真正用途。她几乎可以想象,曾经有人,或者说,有很多“祭品”,如同沈青临描述的那具女尸一般,被固定在这个石台上,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被那些锋利的骨瓷碎片刺穿,被那些邪恶的仪式吞噬。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沈青临的声音冰冷如霜,他紧握着手中的刀,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知道,他们已经踏入了陷阱最核心的部分。
“做什么?”那声音轻笑起来,充满了恶毒的愉悦,“当然是……邀请你们,亲身体验一下,成为‘永恒艺术品’的……无上荣耀。”
话音刚落,整个圆形空间的地面,那些原本只是模糊的暗色标记,突然间亮起了相同的暗红色光芒,与中央石台上的凤凰火纹遥相呼应。无数条红色的光线在地面上交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个空间的复杂法阵。
“咔嚓……咔嚓……”
这一次,不再是身后通道中传来的骷髅爬起声,而是从他们四周的墙壁上传来。那些半立体的浮雕,那些被禁锢在墙壁上的痛苦人形,它们的眼珠,竟然在暗红色的光芒中,缓缓地转动了起来,齐齐地……看向了站在法阵中央的阮白釉和沈青临。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求生的本能与揭开真相的执念,如同两簇顽强的火焰,在两人心中燃烧。他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与不退缩。
即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劫不复,他们也必须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