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梧望着影墨笺上那触目惊心的血字,心中警铃大作。
三十六烬,已在笔端?!
好家伙,这是要把笔杆子变成杀人刀啊!
她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下去:“传我命令,让影卫带着‘墨感香粉’,给京畿七大印坊来个突击检查!我倒要看看,这群躲在暗处的耗子,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是夜,京畿七大印坊灯火通明,影卫们如鬼魅般穿梭其间。
“墨感香粉”乃是文察院特制,遇“余烬”残留在墨中的特殊气味,便会显现出淡青色的痕迹。
匠人们被勒令排成一队,战战兢兢地踏过染上香粉的石阶。
当队伍行至“文华坊”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匠,步履明显一滞。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石阶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青色。
“就是他!”影卫们眼神一凛,立刻上前将老匠“请”到了一旁:“这位老人家,麻烦跟我们去文察院‘协助校书’。”
老匠面色惨白,双腿打颤,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林清梧收到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搜!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老底翻出来!”
很快,影卫便在老匠的住所地窖里,搜出了一批特制的朱墨。
这墨色泽鲜艳,气味刺鼻,显然不是寻常之物。
“这墨里头,掺了‘逆韵引’!”文察院的判官仔细查验后,倒吸一口凉气:“此物可使人精神恍惚,心神迷乱,长此以往,便会滋生反叛之心!”
与此同时,青州崇文书院。
沈砚之再次踏入了这所书院的大门。
这一次,他的身份是“六皇子义弟”,受邀前来为学子们讲学。
“今日,我们来谈谈‘忠义’二字。”沈砚之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台下数十名学子。
他拿起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忠义论”三个大字。
然而,在书写“君”字时,他却故意漏掉了一笔。
令人震惊的是,台下竟无一人发现!
“这群学子,已经中毒太深了!”沈砚之心底一片冰凉。
下课后,一名年轻的助教主动找到了沈砚之。
“沈公子,学生对您今日所讲的‘忠义’二字,颇有疑问。”助教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难道文人就一定要忠君吗?难道才学之士,就不能有自己的独立思想吗?”
沈砚之佯装赞同,与助教讨论了一番“文人风骨”、“独立思考”等话题。
入夜,沈砚之悄悄潜入藏书阁。
他发现,那名助教竟偷偷摸摸地来到《圣训集》前,用一支特制的毛笔蘸着药水,在书页上涂抹着什么。
待药水干涸,书页上的字迹竟然发生了变化,显现出“清梧当诛”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拿下!”沈砚之一声令下,埋伏在暗处的影卫们立刻冲了出来,将那名助教牢牢制住。
文察院内,林清梧正在审讯那名老匠。
她没有动用任何刑罚,反而命人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老人家,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你的妻子病重在床,儿子被困在西市,只要你肯如实招供,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家平安。”
老匠闻言,顿时老泪纵横:“大人饶命啊!小的原本是南岭的一个书匠,一家老小都被‘影蛇’的人给控制了,他们逼着我替他们印那些害人的书啊!”
林清梧叹了口气:“我不会怪你。来人,立刻派影卫去南岭,救出老匠的家人!另外,继续让老匠制墨,不过,要在配方里加入‘影墨笺’的灰烬。”
“大人,这……”判官有些不解。
“这灰烬遇上‘逆韵引’,就会发热。”林清梧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我要顺着这墨流,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
与此同时,沈砚之也从那名助教的口中,撬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九学传经图”。
原来,“余烬”并非各自为战,而是一条精心设计的“文脉链”。
每一名“烬者”只接触上下两端,根本不知道整个计划的全貌。
“好狡猾的狐狸!”沈砚之立刻命令“烽火令”的旧部,伪装成书商,沿着这条“文脉链”逆向追踪。
最终,他们在“景阳书院”发现了一个核心枢纽——一名双目失明的老儒。
这位老儒每日口述“新解先贤语”,由弟子笔录成书,再分发给各地的书院。
而这些所谓的“新解”,无一不是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毒药!
经过调查,沈砚之得知,这名盲眼老儒,竟然是当年被“影蛇”所害的翰林学士之父!
当年,他的儿子因为揭露了“影蛇”的罪行,惨遭杀害。
老儒因此悲痛欲绝,精神失常,最终被敌方利用,成为了传播伪经的工具。
“真是可悲可叹!”沈砚之握紧了拳头。
当夜,林清梧于密室之中,展开了一幅巨大的追踪图谱。
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个印坊、书院的位置,以及“墨流”的走向。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图谱的中心——那条“墨流”,竟然指向了皇宫之中的“内书省”……
她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只听她轻声说道:“看来,这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啊……”
林清梧望着那张密密麻麻的追踪图谱,指尖轻点,最终停在了那抹指向皇宫深处的“墨流”之上——内书省!
专门给皇帝老儿誊抄经史的地方,这帮人,手伸得够长的啊!
“影卫何在!”她猛地起身,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封锁内书省,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还有,把他们近一个月誊抄的所有《资治通鉴》副本,给老娘一卷不落地搬过来!”
影卫们行动迅速,没过多久,一摞摞的《资治通鉴》便堆满了密室。
林清梧一卷卷翻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却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终于,在一卷不起眼的副本中,她发现了端倪。
“忠臣传”部分,被人动了手脚!
岳忠烈精忠报国的事迹,竟然被替换成了一个所谓的“抗君而死,可称义士”的狗屁故事!
林清梧的手指微微颤抖,捏紧了手中的书卷。
这帮人,真是用心险恶!
这是要让皇帝老儿,每天读着他们篡改过的历史,用谎言来治理天下啊!
细思极恐!
“好一招釜底抽薪!”她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和一丝寒意,“这是要从根子上烂掉我大胤的江山!”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青州,景阳书院的钟楼之上。
沈砚之负手而立,望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盲眼老儒。
老儒双目紧闭,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老先生,你也是个可怜人。”沈砚之轻叹一声,缓缓抬起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和一丝决绝,“你儿子没能做到的,我替他做!”
他猛然抬手,一掌劈向钟楼的巨钟。
“铛——”
一声沉闷的钟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惊飞了栖息在屋檐下的无数寒鸦。
钟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久久不散,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悲哀,又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钟声未落,沈砚之已转身下楼,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在风中消散:
“明日早朝,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