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槿澜在昏迷中悠悠听见太监的宣旨声,好像还提及了礼槿澜,清醒后只觉浑身仿若被重锤砸过,体内被掏空的错觉。
她睁开双眸,入目便是祖父的檀木雕花床帐,熟悉又陌生。
“公子你终于醒了!”
槐云见公子想挣扎着起身,急忙上前扶着她坐起。
她尝试着张嘴,喉咙却似被砂纸摩擦,干涩刺痛。
好半晌,才从喉间挤出一声暗哑至极的低吟,
“圣旨………什么圣旨?”
槐云单膝跪地,嗓音低沉而磁性,“恭喜公子,今后便是公爵之身,国公爷向圣上请旨定下未来承爵之人。”
礼槿澜一愣,承爵?
她什么身份祖父糊涂了不成,她父亲,她大哥,就算————也轮不到她身上啊!
此时满心疑惑,却又无力探究。
这时,老爷子接完圣旨回到书房,听见里间有响动,撩开帘子见她已经坐起身,浑浊的眼睛亮起光,上前攥住孙子的手腕,声音有些发颤。
“醒了…醒了就好…”
她见到祖父进来,正准备开口询问,裘宁安端着药走了进来。
“四公子,该喝药了,多亏了这紫血参,简直是奇效!”
当一碗似浓稠的血液递到她眼前时,忍住恶心急忙伸手推开,“这什么东西,你们不会以为我缺血,给我弄了人血喝吧!”
想着,一阵干哕。
裘宁安捧着碗小心的护着,一阵心有余悸,“四公子,这可是紫血参研磨成粉,我兑了赤血芝,您看这简直和人血无二。”
她脑中陷入一阵迷乱,紫血参?
那可是传说中的药植,按她推断,也许在久远之前有此物,也有可能不是此界之物,因为对它的描述就和现代看神幻小说一般。
功效如此逆天,若是世间存在,那所谓的仙侠世界说不定也存在。
“拿来我看看,你别被人蒙骗了!”
老爷子站在一旁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裘宁安将紫寒玉盒捧着送到床榻前,费劲的打开,礼槿澜伸长脖子一看,揉了揉眼睛,“还真和那古籍上记载的一般无二。”
她好奇的扯下一条根须放在鼻翼下嗅,参体上凸起的纹理扭曲盘旋,似血管一般,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其内色泽猩红如凝血,丝丝缕缕药香四溢,醇厚而霸道。
裹挟着神秘的气息,初闻是药草气息,再闻如置身千年古林,香气直扑鼻腔,沁入肺腑,令人精神一振。
“果真是传说之物,这是从何处而来?”
她震惊的望着祖父,满脸不可置信。
老爷子到此时也没太明白,这等逆天之物,瑞王怎会轻易送人,若是以此裹挟他站队,这该如何是好。
悻悻一笑,小声道,
“瑞王送的!”
她心中一震!
自认并没有什么能让瑞王看重之处,那就是看重祖父。
“想必是为了讨好祖父吧!无关紧要,祖父不必为此觉得亏欠。”
她垂眸盯着手中的紫血参,这诡异的东西令她对这个世界又产生了疑惑。至于瑞王之情,到时候找机会还清就是。
裘宁安对着槐云努努嘴,示意他将药送去。
槐云见到公子苍白的容颜,端起药碗就要喂她。
礼槿澜伸过手夺下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感受到清香在舌尖炸开,回甘漫上喉头,她竟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眉宇间舒展开来。
老爷子看了眼礼槿澜,眼底泛起涟漪,带着一抹欣慰又疼惜的笑容。
“你们快些好起来,祖父才能安心离去。”
想到离去,似一把利剑剜得槿澜心痛,突然眼眶发红,望着祖父清瘦的脊背,喉间哽噎。
“祖父………”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被突然打断。
一道身影猛地撞开帘幔迈了进来。
槐云见状闪身挡在老爷子身前,盯着冲进来的黑影。
礼云笙一袭灰色衣袍沾满斑驳泥渍,肩头领口被磨得发白,光洁的面庞爬满了倦意,眼下是青黑的阴影,嘴角干裂起皮,泛着一丝沧桑。
反应过来,急忙扯下面具。
“父亲,是我!”
老爷子见着礼云笙有一瞬间愣神,反应过来后,震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屋中巡视,当与礼槿澜目光对上时,瞬间满山一层水光————
他在回京的路上听闻镇国公府犯案的噩耗,日夜兼程八百里,跑死三匹马………
礼槿澜看了眼礼云笙这狼狈的模样,喉间似被堵住,“父亲,既然回家了,还请避开下人,先去修整一番再来吧!”
老爷子在父子对视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信息,最后落在礼槿澜身上,一副了然的模样,看来是提前知晓了。
“没有下人看见你吧!”
礼云笙点了点头,“我从后门越墙进来,遇上了父亲院子里的暗卫,我让他们替我将下人引走,我才进了正院。”
礼槿澜望着父亲欲言又止的模样,对着一旁的槐云吩咐道。
“槐云,你去给我父亲安排,就住在祖父偏房,裘老也退下去,顺便去看看我二哥的情况。”
两人对着老爷子和礼云笙行礼便快速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三人,礼云笙看了眼自己满是脏污的手,站在屋中拘谨不安。
礼槿澜叹息了口气,缓缓开口。
“是我安排父亲回京的,我找替身换下了父亲,潮州如今已经安稳,我的人完全可以应付,兵权也握在礼家手中,只是要承担极大的风险,让父亲随着祖父出征,祖父年迈我实在不放心。”
“只是………”
她欲言又止,顿了顿,再道,“父亲今后再也不能做自己,只要潮州那替身一日还是督军!”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礼槿澜。
她突然笑了笑,抬起头坚定的看着两人。
“祖父不是已经将礼家交给我了吗?那就让孙儿安排吧!”
三人凝望无言,喉间万千言语皆化作绕梁烟,在寂静里沉沉浮浮。
风过窗棂,吹得灯花轻颤,晕染开祖父鬓边的白发。
桌案上的茶凉了三巡,只剩下三人屋中低声细语。
………
萧阙走在幽深的巷道中,听着宣旨太监的声音,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笑意。
“礼家这头巨兽蛰伏数十年,终是不可小觑!”
顾寒翻着白眼,心中腹诽,真看不出那男妖精有何厉害之处,国公府莫不是疯癫了才会传给这个病秧子,就那养马的小子也比这病秧子强啊!
两人一前一后跨入瑞王府。
顾寒想起顾家族中来人,“王爷,顾家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