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有令,召陆中负责人任菲,暗堡负责人廖忠,入仓回话!
踩着血水和碎烂的皮肉,穿过人间炼狱般的极刑长廊,受赐永恒苦难的罪人在麻木中逃避现实的残酷,他们在浑浑噩噩中的低语呢喃仿佛将整个昏暗的空间拉入另一个维度。
药仙会的地堡已经彻底瘫痪,他们做下的一切准备都变成了笑话。
尽管基本可以确保安全,但两位负责人还是穿上了防护服才进入了药仙会的基地。
他们脚步飞快,显然是用上了身法。
当时老爷子的口气不对,而且先遣队的队长在得到那两道命令后就再也无法将仓库的钢门拉动分毫。
显然,这是只要他们两个来见他。
尽可能忽视掉周围看一眼就要掉san的恐怖景象,两道身影在走廊中穿行。
这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药仙会的基地很大,但是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以异人的实力想要短时间里抵达基地尽头并不算困难。
厚重高大的钢门出现在视野当中。
“任总,廖总。”
先遣队的队长几步迎上来,通过耳机对两位负责人解释道。
“试过了,确实拉不开,明明大门各处都没有阻碍,但就好像是卡住了一样,使再大的劲儿也纹丝不动,听声造像的手段也用了,可得到的反馈却是里面是实心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里面那位在使手段。”
“我们后来也试过和里面的前辈交流,可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依您二位看,现在这个情况,你们真的要独身进去吗?”
队长对现下的情况表达了不安。
途明的自闭举动让他们没法确认仓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无法确认仓库里面到底是不是途明。
如果这是药仙会的计谋,两位负责人就这么进去的话,只怕是性命堪忧。
任菲对队长摇了摇头。
“不会有问题的,让你的人先撤开吧。”
队长见此虽然仍有些不安,但既然领导已经下决定了,他也尽了下属应尽的劝诫义务,接下来的事情也只能是相信领导的英明神武了。
小队很快后撤到了一个即使开门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况的位置。
任菲和廖忠来到门前,廖忠试探着拽了一下。
“……开了。”
刚刚在队长的描述里简直比锁着还难开的门很轻易就被他拽开。
廖忠有些忐忑地看向任菲。
而任菲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廖忠得到回应,沉下心中不安,一点点将门拽开一道可以容许他们进入的通道。
仓库内一片漆黑,只看得见唯一的一处灯光下破碎的培养罐和培养罐附近的地面上躺着的一坨奇形怪状的东西。
任菲没多犹豫,迈步走进了仓库里,廖忠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远处的先遣队里,能听声造像的队员赶忙让队友制造出响动,想要借着声波的在物体间撞击抓住仓库门敞开的间隙确认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状况。
仓库的门缓缓关闭,可能听声造像的那个队员在大门关闭前却还是没能听到哪怕任何仓库里的信息。
“不行,还是和之前一样,什么都听不到。”
队长点了点头,立刻开始通过耳机联系进入仓库的两位负责人。
任菲的声音在耳机里出现。
“我们没事,仓库里没有危险。”
队长听见这话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廖头要是在这儿撂了也就撂了,这位要是在这儿撂了自己这职业生涯可真就算是到头了。
仓库里的廖忠突然感觉鼻头有点痒,可隔着防护服又实在挠不着,一时有些烦闷。
他四下打量着眼前的仓库,黑黢黢一片,到处都找不到途明的踪迹。
“药仙会也真是够可以的,有钱盖基地没钱交电费?这么大个仓库就开这一盏灯,也不嫌寒碜。”
异人有炁的加持,视力相较常人要好一些,但现下仓库里确实黑的离谱,加上防护服的面罩对视野也有一定的阻碍,虽然能看见那些没开灯的地方有不少绿油油的大玻璃罐子,可里面的东西……
廖忠微微眯起眼睛,也只隐约看见了里面漂浮着臃肿肥大的一团,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东西。
兴许离近点就看得清了吧……
那处唯一亮着灯的培养罐前,浑浊的浓绿色液体流了一地,两人终于看清了地上那坨奇形怪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人,一个人,一个浑身爬满了蜂窝状溃烂的人。
他的身体扭曲肿胀的好像轮胎精,浑身鼓起数个肿包,如呼吸般起伏蠕动,蜂窝状的溃烂创口里还不断有脓液和着脏污的血水流出。
破碎的金丝眼镜被肿胀的面部卡死在脸上,身上的衣服被肿胀变形的身体撑碎,白大褂染上血水和脓液的脏污。
那已经被挤压到缝隙里的眼睛爬满血丝,在看到有人靠近后,这坨已经很难被称为人的物体突然疯狂地扭动起来,脓液和血水四溅,身上的溃烂创口都被撕裂。
隔着防护服都能听见那堪称惨绝人寰的瘆人哭嚎。
“这特酿的又是什么特酿的鬼东西!”
廖忠喉结滚动,一股难以克制地呕吐感在腹中酝酿。
饶是堂堂暗堡负责人也没见过这种酸爽的场面,一旁的任菲更是直接别过头去,根本不去看地上那叫人掉san的怪物。
可别过头去的任菲最终也还是没能逃过san值检定。
那些在远处时看不清全貌的绿色培养罐里的东西借着唯一的灯光在任菲的视线中变得清晰。
“唔……”
任菲到底还是没能撑住,身形一软半跪在地上隔着防护服捂住了胸口。
察觉异动的廖忠扭头看见任菲突然跪了,以为任菲遭了药仙会的算计,登时就急了。
“任总!”
“没事……我没事。”
任菲抬手指向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
耳机里传来颤抖的声音,廖忠顺着任菲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绿色培养罐里漂浮着的‘怪物’让他顿时愣在原地。
好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似的,廖忠走到离得最近的那个培养罐前,罐子里臃肿变形的尸体上的细节在他的视野里变得越发清晰。
如那个在地上蠕动的怪物身上那样爬满全身的溃烂创口,肿胀变形的身体几乎找不到任何属于人的特征。
但,只是几乎。
廖忠的手颤抖地按在培养罐的外壁上,他看到了被挤在肿胀溃烂的身体里有一只手。
一只还没有他的手一半大的小手……
一时间,廖忠只觉得脑袋里好像被一柄重锤猛轰了一下,浑身气血翻涌,炁在周身乱窜,一口郁气锁在胸口,五脏六腑好像有火在烧。
眼前血红一片,耳朵里响起刺耳的嗡鸣。
廖忠全身都在颤抖,紧咬的牙关中泵出令人战栗的嘶哑喘息,好像怒绝悲极的野兽。
缓过劲来的任菲抬头看向廖忠,余光却瞥到了在那个碎掉的培养罐后面,露出了一只白色的小脚丫,好像有个孩子正倚靠在那儿。
任菲站起来,谨慎地靠近,她看见了培养罐后的人。
好像云中的精灵,披散的白发透着超脱世界的纯粹,她静静地坐在那儿,依靠着身后已经破碎的培养罐。
女孩的眼中映着清澈的银白,莹蓝的炁光在眸中跳跃,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这儿,静静地凝望眼前的黑暗,可任菲却在她的沉默里嗅到了令人窒息的哀伤,明明只是一副孩童模样,可身形里却刻满了疲惫的沧桑。
任菲看着她,沉默许久。
原来,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