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孙翰林这个心腹大患,周安只觉得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透着舒坦,连翰林院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再也没那老小子在背后阴恻恻地盯着了。
但他这现代人的脑子根本闲不住,官袍一脱,回到家里,立马就琢磨起京郊那两块地来。
当官是为了站稳脚跟,种地才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南边那块地肥,好办,按着老把式的经验,老老实实种粮食就行,稳当。
可西边那块贫瘠地,村里老农看了都摇头,说这地没啥劲头,长不出好庄稼,费力不讨好。
周安听了却嘿嘿直笑,摩拳擦掌:“你们不懂,这叫挑战性,越是不行,越要试试,看我的。”
凭着记忆,画了几张歪歪扭扭、只有他自己能完全看懂的图纸,让周大牛去找相熟铁匠和木匠,打了几样怪模怪样的东西——改进的曲辕犁、耧车,甚至还有简易的水车模型。
周大牛看得一头雾水:“爹,这铁疙瘩木头架子的,能比咱老祖宗传下来的犁头好使?”
“试试不就知道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周安胸有成竹,嘴里蹦出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等铁匠和木匠照着改进版的农具好不容易弄出来,拉到地里一试。
嘿!翻地更深,播种更快更匀,效率果然高了一截。
惹得周边庄户都跑来看稀奇,指指点点,有说好的,也有撇嘴说瞎胡闹的。
接着,周安又搞起了“科学种田”。
指挥雇来的庄户挖大坑沤肥,把秸秆、杂草、人畜粪便什么的堆在一起发酵,制作营养土。
那味道……实在感人,堪称生化武器。
李杏和于春丽每次坐马车路过西庄,都得死死捂紧鼻子,快马加鞭逃过去。
周安却毫不在意,挽起袖子,亲自指挥:“别看现在臭,等发酵好了就是宝贝,到时候庄稼长得欢实,你们就知道了。”
同时还搞“套种”,豆子和玉米种一块,说是豆子根瘤能固氮,肥地。
庄户们将信将疑,但看在周安是官老爷又给工钱爽快的份上,只好硬着头皮照做。
周原和周正更是被亲爹抓了壮丁,三天两头往庄子上跑,美其名曰“体验生活,贴近土地”,实际就是监督进度,记录作物长势。
俩兄弟从小就干农活,虽然不像自家爹嘴里的话,但田也都是认真盯着。
家里头,经过曹嬷嬷一番严格调教,气象不同往日。
周安冷眼瞧着,心里自有盘算。
李杏是长房长媳,性子稳当,只是缺乏锻炼,将来是要撑起周家内宅门面的,必须得立起来。
宁竹茹再精明能干,终究是三房媳妇,不能越了次序,这是规矩。
这天,周安特意把李杏叫到书房。
李杏有些忐忑,不知周安要吩咐什么。
“老大媳妇,”周安语气和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如今家里人口多了,事情也杂,迎来送往,开销用度,光靠你三弟妹一人操持,太过辛苦。你是我周家长媳,这个家,日后终究要交到你手上。”
李杏闻言,手微微一抖,既感压力巨大,又有些激动:“爹,我……我怕我做不好,我不如三弟妹伶俐,嘴也笨……”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周安打断她,鼓励道,“不会就学,不懂就问。从明儿起,家里大事小情,你都跟着听,跟着学,跟着管,采买、人情往来、下人调度,一样样上手。拿不准的问竹茹,也可以来问我。不准躲懒,听见没?总要独当一面的。”
李杏看着公爹坚定而信任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哎,爹,我听您的,我学,我一定好好学。”
周安又找来宁竹茹:“竹茹啊,你心思细,手段活络,爹知道你是持家的好手。以后家里的事,你多帮衬着你大嫂,带着她一起打理。有什么难处,你们妯娌俩商量着来。你们妯娌齐心,这家才能越来越好。”
宁竹茹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立刻懂了公爹的用意是在树立长嫂的权威,爽快应下:“爹,您放心,我省得。大嫂性子稳当,有耐性,有我俩一起商量着,定能把家里照看好,不让爹操心。”
自此,李杏真正开始学着当家。
起初确实手忙脚乱,账本看得头晕眼花,吩咐下人时也底气不足,声音发虚。
但她有个好处,肯学,有耐性,不怕麻烦,加上宁竹茹从旁真心指点,毫无保留,慢慢也就摸到了些门道。
她发现管厨房采买,精打细算,比对价格,确实能省下不少钱。
调度下人时,只要公平有理,赏罚分明,也没人敢不服。
身上那股属于长媳的沉稳和担当,渐渐显露出来。
于春丽也没闲着,她性子急,但眼里有活,风风火火,就被安排管着针线房和督促各处打扫收拾,她雷厉风行,效率极高,把后院那些杂事打理得利利索索,窗明几净。
周翠依旧是快乐的小姑子,但在曹嬷嬷教导和嫂子们影响下,言行举止也越发大方得体,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
另一边,周安也没忘了读书的那三个小子。
周来福读书的天分确实不如周墨轩和裴逸安两个,但成婚后,倒是一改从前能偷懒就偷懒的性子,踏实肯用功了。周安检查他功课时,发现他经义上有些吃力,但写字倒是一笔一划,极为认真,看得出下了苦功夫。
“来福,”周安拍拍老三的肩膀,“读书一道,勤能补拙,不必非要跟你二哥他们比文章锦绣,把你手上的书读透读扎实了,道理明白了,一样是出息,有不懂的,多问问你二哥,也可来问我。”
周来福闻言,重重点头,眼神坚定:“爹,我知道,我会用功的,不给您丢脸。”
周安看着家里这景象:女眷们各司其职,长媳渐渐挑起重担,儿子们埋头苦读,前程可期。
京郊田庄也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心里那份因为孙翰林和官场倾轧而起的戾气渐渐平复,充满了经营家园、培养下一代的踏实感和满足感。
这才是过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