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府的晨雾里浮着细碎的金芒。
胡缘站在老槐树下,将混元残碑嵌入树根的聚灵阵眼。碑身刚与阵眼接触,整棵槐树便“嗡”地一声震颤,枝桠上的槐花如飞雪般落下,在空中凝成无数金色的光点——光点顺着龙府的地脉蔓延,很快在庭院中央聚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这是涂山氏的‘昭天阵’。”胡守正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竹杖头的玉珠映着光柱,“千年前涂山氏每逢重大变故,都会以昭天阵昭告天地,今天你以残碑启动它,是要告诉灵界所有人——涂山氏回来了,‘逆命人’的谣言该破了。”
光柱里渐渐浮现出画面:胡家灭门那日,林家族长手持唤魔符,将胡家族人的血滴入阵盘,魔气从阵盘溢出,吞噬了整个胡府;雾隐宗使者站在一旁,将事先写好的“逆命人祸乱灵界”的布告分发给修士,让他们传遍灵界;幽冥教护法则在暗中记录胡家修士的魂魄,准备炼制成唤魔符……
“原来如此。”常鸣皓握紧了沧浪溯珠链,链珠里的画面与光柱里的景象渐渐重合,“他们先杀了胡家人,再散布谣言,把灭门说成‘清理逆命人’,让所有人都以为胡家是咎由自取。”
光柱的光芒越来越盛,已经穿透云层,整个灵界都能看见。胡缘知道,此刻灵界各地的修士都在抬头望,他们或许正疑惑这光柱的来历,或许还在相信“逆命人”的谣言,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真相。
“该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逆命’。”胡缘运转涂山血脉,将灵力注入残碑。光柱里的画面突然变了:千年前的葬神渊边,涂山玄手持混元残碑,将魔渊之主的本体压回深渊,残碑上的星辰纹路亮起,映出涂山玄的脸——竟与胡缘有七分相似;他身边的龙族老祖祭出九龙御天符,赤龙盘旋着锁住魔渊裂隙,声音传遍天地:“涂山氏以星辰之力镇魔,乃灵界之幸,何来‘逆命’?”
画面消散时,光柱里浮出四个金色的大字:“逆命非祸”。
“小白,把这个传出去。”胡缘将一枚传讯符递给小白,符上附着昭天阵的光芒,“让玄霜族和星渊阁帮忙,把光柱里的画面传到灵界每个角落,告诉他们,‘逆命人’是魔渊之主和林家编造的谎言,涂山氏从来都是灵界的守护者。”
小白化作一道白影冲出龙府,九尾在身后拖出银色的光带。胡缘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外祖父信里的话:“守住根,才能护住灵界。”如今根已找到,是时候让灵界知道真相了。
光柱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光柱时,灵界各地传来了动静:玄霜族的冰鸟驮着光幕飞过雪原,光幕里是胡家灭门的真相;星渊阁的修士在九冥峰点燃星灯,星灯的光芒在空中组成“林家校唆”的字样;龙族的传讯龙鳞在修士间传递,鳞片上的画面记录了林家与幽冥教的密会……
“有修士往龙府来了。”轩辕俪婷指着院外,晨光里有无数身影正在靠近,他们的灵力各不相同,却都带着同一种气息——是被谣言蒙蔽的修士,想来求证真相。
第一个走进龙府的是位白发老修士,他曾是胡家的丹师,胡家灭门时侥幸逃脱,如今拄着拐杖,手里还捧着当年胡家赠予的丹炉:“我就知道胡家不是逆命人!当年老族长还教我炼制清心丹,说要给镇守北疆的修士用,这样的家族怎么会祸乱灵界?”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修士涌入龙府。有曾受胡家恩惠的小家族族长,有被林家迫害过的矿主,还有当年因害怕“逆命人”而疏远胡家的修士——他们带来了林家迫害异己的证据,带来了被篡改的地契,带来了藏了十年的愧疚。
“这是林家在黑风谷开采的‘蚀心矿’。”一位矿主捧着块黑色的矿石,矿石上的纹路与幽冥教的唤魔符一模一样,“他们说这是普通的铁矿,其实是用来提炼魔气的,我弟弟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被他们扔进了矿洞。”
“这是雾隐宗的毒经。”一位女修士展开泛黄的书页,上面有用朱砂标注的“针对胡家血脉”的毒方,“我母亲是雾隐宗的药童,她说当年雾隐宗宗主亲自下令炼制这种毒,说要‘清理逆命人’。”
证据越堆越多,在石桌上垒成了小山。胡缘看着这些证据,忽然明白昭天阵的真正意义——不是为了证明胡家的清白,而是为了唤醒灵界的良知,让所有人知道,沉默和轻信,才是对邪恶最大的纵容。
正午时分,龙府的光柱渐渐散去,但灵界的震动才刚刚开始。
墨刑从外面回来时,手里拿着张新的布告,是灵界修士自发张贴的,上面写着“讨伐林家”四个大字:“林家宗祠被修士围了,林家族长想从传送阵逃跑,被星渊阁的红霞拦住了,她说要等你去处置。”
胡缘看向胡守正,老人正坐在梨花木椅上,听老丹师讲当年胡家的往事,竹杖头的玉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感受到胡缘的目光,他抬起头,笑了笑:“去吧,该了结的,总要了结。”
走出龙府时,胡缘看见轩辕俪婷站在石阶下,手里拿着件新的玄色外袍,上面用银线绣着涂山氏的族徽。她将外袍递给他,指尖在族徽上轻轻按了按:“昭天阵的光芒里,我看见涂山氏的先祖在对我们笑。”
胡缘接过外袍,忽然想起光柱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涂山玄站在葬神渊边,对着后人的方向伸出手,像是在说“守护的接力棒交给你们了”。他知道,从今天起,“逆命人”的标签将永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涂山守护者”——这个名字,比任何荣耀都更沉重,也更值得。
前往林家宗祠的路上,风里都带着焦灼的气息。
路过灵界集市时,他看见修士们正围着块巨大的水镜——水镜里是龙府昭天阵的画面,胡家灭门的真相被反复播放,有修士攥着拳头怒吼,有修士抹着眼泪叹气,还有孩童指着画面里的林家族长,问“为什么他要撒谎”。
“看到了吗?”轩辕俪婷的声音传来,“人心从来不会被谣言长久蒙蔽,只要给他们真相,他们自然会做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