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刀悬在刘掌柜心口半寸,刀锋震颤着映出他瞳孔里翻涌的血色咒印。韦少渊指尖被阴气冻得发麻,沉声道:“灵桩护的是古街安宁,不是你复仇的工具!”
“安宁?”刘掌柜突然嘶吼,嘴角淌下黑血,指甲死死掐进韦少渊手腕,“三十年前他们用我妻儿骨血浇灵桩时,怎么不说安宁!你爹韦长青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我被剜去舌头!”
韦少渊心头剧震,刀锋不由偏了半分。父亲日记里只字未提剜舌之事,只说殷承宇叛乱,刘掌柜是从犯。
“小心!”随行的老仵作王伯猛地扑来,将他撞向戏台侧面。原立足处的青砖轰然炸裂,数百根青铜锁链破土而出,链上缠满灰白发丝,每根发丝末端都系着褪色的平安符。
“往生锁!”韦少渊攥紧刀柄,这禁术需活人头发泡尸油炼制,专勾生魂。可眼前锁链足有数百根,灵桩下镇压的何止一人?他忽然盯住王伯袖口的黑血,“您中了阴毒?怎么会懂禁术?”
王伯脸色煞白,下意识捂住左腕,半片褪色的云纹刺青露了出来。刘掌柜的血雾突然炸开:“别装了老东西!你那殷字刺青藏不住了!”
“我本名殷守义,是殷承宇堂弟!”王伯“咚”地跪倒,声音发颤,“家兄被斩后,我隐姓埋名留在此地,只为查清真相!”
戏台梁柱的木雕突然“咔哒”作响,慈眉善目的神仙像咧开嘴,露出满嘴獠牙。殷守义指向戏台中央:“快看阵眼!”
韦少渊抬眼,地面浮现出巨大八卦阵,阵眼处升起一口青铜棺椁。棺盖内侧的生辰八字里,“韦长青”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那是父亲的亲笔字迹。
“这不是献祭阵,是锁灵阵!”殷守义抓起一块漂浮的灵牌,突然浑身颤抖,“这是我嫂子的灵牌!她当年明明逃出去了!”
青铜镜骤然尖啸,镜面上浮现出三十年前的画面:年轻的韦长青举刀对着殷承宇,却在最后一刻割向自己手臂。鲜血滴入灵桩时,殷承宇将半块玉佩塞进他手中,口型分明是“护好玉佩”,随后主动撞上刀刃。
“他们在做戏!”韦少渊瞳孔骤缩,镜中父亲的决绝与日记里的“问心无愧”终于对上。
地底下传来轰鸣,古街开始倾斜。街角老槐枯萎处的白骨手指,齐齐指向灵桩底部的松动青砖。殷守义突然惊呼:“祖训说灵桩下有镇妖司密室!”
“血月!”刘掌柜的血雾突然溃散,他惊恐地指向夜空。一轮血月悬在天际,月光洒在灵桩上,石柱表面渗出粘稠的黑血。
“是地脉煞气!”殷守义腰间的驱邪铜铃裂出细纹,“灵桩快镇不住了!我哥当年不是叛乱,是发现灵桩下藏的是能吸地脉生气的玄阴玉!乡绅为独占玉脉,才编了献祭的谎!”
银刀落地,韦少渊怀中父亲留下的半块玉佩与刀柄家纹同时发烫。两物贴合处浮现密文:“玉脉动,血月现,守护者以血祭阵,方封脉百年。”
戏台倒塌的轰鸣中,韦少渊抓起铜镜冲向灵桩。殷守义抽出桃木剑缠住扑来的木雕神像,大喊:“密室钥匙是韦家血脉!用你的血!”
灵桩底部青砖被鲜血染红,自动移开露出石阶。韦少渊举镜下行,密室壁画让他浑身冰凉——上面画着镇妖司弟子用活人喂养玄阴玉的场景。石台中央摆着另一半玉佩,压着父亲的信:“吾儿,灵桩护的从不是古街,是防玄阴玉吸干地脉。我与承宇假死,只为守玉脉入口。刘掌柜被乡绅误导,他的复仇正在解开封印……”
铜镜碎裂,碎片拼出骇人的画面:古街全貌是座锁龙阵,灵桩为眼,玄阴玉脉连接着全城地下水系。若玉脉失控,全城皆成死地。
子时血月中天,韦少渊割开手掌,血滴在玄阴玉上。震动中,他仿佛看见父亲与殷承宇并肩立于石壁前,对他露出欣慰的笑。
地面上,殷守义望着不再渗血的灵桩瘫坐。刘掌柜已不见踪影,只剩件沾血外衣,衣角“刘”字被血浸透,隐约成了“柳”——当年主导献祭的乡绅姓氏。
韦少渊握着合二为一的玉佩走出密室,望向城隍庙的目光深邃。父亲日记最后那句“古街的秘密不止一个”,此刻在他心头重重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