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风卷着血月的腥气掠过古街,青石板缝里的积水碎成晃动的血鳞。韦少渊站在密室出口,掌心玄阴玉合缝处烫得惊人,合二为一的纹路在月下流转如赤蛇。方才血滴入玉时的震颤未消,父亲与殷承宇并肩的幻象愈发清晰——他们身后石壁的纹路,竟与城隍庙飞檐雕花隐隐相合。
“少渊!灵桩不渗血了!”殷守义背靠着青石柱,声音发颤,手里攥着的灵桩残片沾着暗红血痂,“你看这石缝里的血,凝得跟冻住的糖浆似的!”
韦少渊拾级而上,夜风掀动衣角,带着潮湿霉味。六根灵桩此刻灰扑扑的,石面血痂纵横如干皱的皱纹。视线下移,他猛地顿住:地上粗布外衣浸在积水里,衣角“刘”字被血晕染,竖钩处漫开的血渍弯出弧度,硬生生撑成个苍劲的“柳”。
“他是柳家后人。”韦少渊指尖触到冰凉布料,父亲日记里的剪报浮现脑海——“民国二十三年,柳世昌修城隍庙,设灵桩镇水厄”。
殷守义脸色骤白,踉跄后退撞在灵桩上:“柳家?我爷爷说早绝户了……”他慌忙掏出血湿的纸团,“他塞给我的,说‘你爹该留了话’!”
草纸上字迹潦草:“血月现,结界松,三族玉合,秘道启。柳家欠的,今夜该还了。”末尾城隍庙轮廓的笔尖戳破了纸。韦少渊捏紧纸团,玉佩热度灼手:“去城隍庙,秘密在那儿。”
两人穿过空寂古街,老字号灯笼被风扯得猎猎响,“聚福楼”匾额金字忽明忽暗。越近城隍庙,檀香混着铁锈味越浓,像陈年血痂被揭开。
虚掩的庙门透出幽蓝微光,推开的刹那,殷守义倒吸冷气。供桌香炉翻倒,香灰在青砖上勾勒出规整图形,纹路与玉佩合缝处分毫不差。“这是阵眼!”韦少渊指尖点过香灰,“和我家地窖石壁刻痕一模一样。”
殷守义手电光抖得厉害:“我小时候凿过那石壁,你爸追了我半条街……他是怕我凿穿?”
韦少渊扯下城隍像上鼓荡的红布,两人同时屏息。壁画被新墨覆盖:戴斗笠者围灵桩跪拜,为首者长袍绣柳字,身后两抹身影竟与幻象中父亲、殷承宇重合。角落小字在月下显形:“水厄易镇,心厄难平,三百年一轮回,血月现,旧债偿。”
“谁在里面?!”急促脚步声撞破寂静,两道手电光扫来。程野捂着流血的胳膊,攥着U盘踉跄冲入;身后林深举着撬棍,镜片映着血月红光,目光骤然定格在韦少渊掌心玉佩:“韦家的人?”
“记者?”韦少渊后退半步,警惕攥紧玉佩。
程野疼得龇牙:“钟鼓楼结界破了!绿光冲天,我们追血迹到古街……”他盯着地上“柳”字外衣,脸色骤变,“这衣服!化工厂排污口见过同款!黏液和灵桩渗血一模一样!”
林深突然上前,翻开笔记本:“你们查柳家?知道永鑫电力吗?”他掏出泛黄照片,上面父亲与殷承宇站在城隍庙前,身边男人领口露着螺旋三角纹身,“我爸追查他们失踪的,笔记写‘古街柳家守秘道,韦殷二族辅结界’!”
韦少渊浑身一震,日记里的“永鑫电力”终于有了头绪。殷守义突然指向供桌下:“下面有声音!”
秘道深处传来锁链拖动声,混着毛骨悚然的嘶鸣,像巨物正攀爬而上。玉佩骤然爆发出刺眼蓝光,地面投射出幽蓝光门,门后石阶伸向更深黑暗。
“柳明远在下面。”韦少渊咬唇,“但钟鼓楼结界破了,说明……”
“他在撒谎!”林深猛翻笔记,“血月需三族活祭才开结界!柳家不是续结界,是要献祭!”他指壁画小字,“今年正好三百年!他们要借血月开所有秘道!”
城隍庙剧烈震动,城隍像轰然裂开,青铜铃铛滚出,发出凄厉脆响。秘道腥臭味涌来,光门边缘空气扭曲,鳞片状黑影在晃动。
程野将U盘塞给韦少渊:“这是永鑫管网图,秘道都通钟鼓楼!我们去钟鼓楼,你们追柳明远,血月中天前必须拦住他!”
殷守义握紧铁棍,腿肚子打颤却咬牙道:“走!我爷爷说殷家不能当孬种!”
韦少渊看眼冲向庙门的程野与林深,两人背影很快消失在血月红光里。他深吸一口气,玉佩烫如烈火,光门后嘶吼声越来越近,仿佛无数眼睛在黑暗中窥伺。
拽着殷守义跳进光门的瞬间,青铜铃铛疯狂作响,城隍庙瓦片簌簌坠落。血月红光透过破洞洒下,在地上拼出诡异符文——与玉佩纹路、香灰阵形、永鑫纹身,分毫不差。
秘道深处,锁链与嘶吼交织成网,柳明远的声音带着疯狂虔诚回荡:“三百年了……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