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就在一行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光幕中,残破的队伍正准备重新出发,就在这时,驿站后方传来一阵喧哗,众人回头一看,竟是数不清的当地百姓追了上来,将队伍团团围住。
这时,一个老者排开众人,对着李隆基的座驾方向大声喊道:“陛下!陛下啊!这儿就是京师左近,宗庙、陵寝都在此处,您...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也纷纷哭喊起来。
李隆基坐在车中,听着外面的声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羞愧难当,哪里还有脸面出去见人。
最终,他只能狼狈地挥挥手,让太子李亨出面去安抚百姓,而他自己,则催着队伍缓缓向前,在不远处等着李亨。
随即,光幕的视角,便聚焦在被百姓围在中间的李亨身上。
百姓们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太子殿下!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殿下!留下来吧!”
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李亨重重一拜,声泪俱下:“殿下!圣上既然执意西狩,我等不便强留!但恳请殿下留下,我等愿率家中子弟,追随殿下,向东讨贼,收复长安!”
“若殿下也随圣上入蜀,那我中原亿万百姓,将以谁为主啊?!殿下!!!”
老者的话,字字泣血,问得李亨愣在当场。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期盼又绝望的脸,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诸位……吾尚未与陛下面辞,且此事事关重大,吾还需请示陛下。”
他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那份犹豫,那份动摇,已经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民众们看到了希望,渐渐安静下来。
而就在此时,或许是李隆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派了一名内侍快马赶回,查看情况。
于是,李亨便将百姓的请求和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内侍。
内侍飞马回报,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隆基
李隆基听完,久久不语。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最终发出一声长叹,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奈、落寞,或许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天意也!”
说罢,他下令,从护驾的禁军中分出两千兵马,又拨了数百匹战马交给李亨,父子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看着光幕上,两支队伍朝着不同方向,渐行渐远,李今越也感慨道:“就此,大唐的历史,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虽然吧,这个新阶段的开端,确实……让人比较尴尬。”
李世民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向李今越,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临危受命,顺应民心,留下来领导抗争,这难道不是一桩美谈吗?
何来尴尬一说?
李今越看着李世民那副不解的神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其实说到这里,后续的发展,咱们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李隆基遁入了烟雨飘渺的蜀道,苟延残喘。”
“而另一边,太子李亨则带着分给他的两千兵马,一路北上,前往了朔方军的治所——灵武,准备重振旗鼓。”
光幕之上,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李隆基凄凄惨惨的队伍,在泥泞难行的蜀道上,狼狈前行。
右边则是李亨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旌旗招展,向着西北的朔方,一路疾驰。
“李亨一到灵武,就立刻表现出了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姿态,安抚军心,联络各路勤王兵马,很快便获得了朔方军上下的拥戴。”
“于是,在心腹李辅国等人的策划和朔方军的集体拥戴下,大家一致恳请太子就地即位,以定天下人心。”
李今越说到这,笑了笑。
“当然,必要的政治表演还是要有的。面对群臣的劝进,李亨先后推辞了四次,每一次都说自己德行浅薄,不敢僭越,要等迎回圣驾再议。”
“直到第四次,他才‘顺应民意’答应下来。”
“至德元载七月十二,李亨于灵武城南楼举行登基大典,改元‘至德’,遥尊远在蜀地的李隆基为太上皇。”
说到这里,李今越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世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这不就是变相的逼宫吗?
“那李隆基呢?”他沙哑地问。
李今越笑道:“这不就是最尴尬的地方吗?另一边,刚逃进四川,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李隆基,正准备下诏,打算重拾旧山河呢。结果呢?诏书还没发出去,自己刚任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派来的使者就到了。”
“信使带来的消息,简单概括一下就是:爹,您歇着吧,别指挥了,您现在是太上皇了。”
光幕上仿佛能看到李隆基拿着那份还没发出的诏书,呆立当场的滑稽模样。
李世民已经麻木了,只觉得荒唐。
“李隆基心里也肯定不爽啊,但他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人心向背。自己还能怎么办?只能表现出一副‘吾儿顺应天意,朕心甚慰’的高兴样子,爽快地交出了所有权力,承认了李亨的合法性。”
李今越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们后世也有人说,其实李隆基当时根本不想放权,所以故意给李亨埋了个雷,派永王李璘出镇江淮,这才搞出了后来的‘永王之乱’,但是,我觉得这个说法,可能性不大。”
“因为李隆基派永王去当节度使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李亨已经登基了。他是等李亨登基一个月后,使者到了蜀地,他才知道这事。所以时间上对不上。”
但,此刻李世民的太阳穴已经又开始突突地跳了,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得。
安史之乱还没完,现在又来一个永王之乱。
他李家的江山,就没一天能安生的吗!
就在李世民心头一片灰暗之时,李今越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呢,就在大唐这边忙着权力交接,父子俩上演尴尬对手戏的时候,安禄山那边,也发生了一点小问题。”
“那就是,安禄山死了。”
“噗——咳咳咳!”
李世民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可乐,差点直接喷在光幕上。
他猛的呛咳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今越。
这叫一点小问题?!那可是叛军的头子死了啊!
李今越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笑着继续说道:“安禄山在洛阳称帝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后来又得了眼疾,视力越来越差,到最后,几乎完全失明。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性情也愈发暴躁乖戾,身边人稍有不顺他心意的,他就又打又骂。”
“这么一来,他就惹毛了三个人。”
“一个,是他身边最亲信的宦官,李猪儿。一个,是当初撺掇他造反的谋士,严庄。还有一个,就是他的亲儿子,安庆绪。”
“至于安庆绪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爹,原因也很简单。安禄山晚年越来越宠爱段夫人所生的小儿子安庆恩,甚至有废长立幼的意思。安庆绪感觉自己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这三个人凑到一起,就在一个夜里把安禄山给杀了。”
“之后,安庆绪接了安禄山的班。但是安庆绪的能力比较一般,根本压不住史思明那些叛将。所以叛军内部,也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李世民总算顺过了气,他点了点头,主帅被杀,内部必然不稳,如此看来,叛军离土崩瓦解,也为时不远了。
然而,李世民还没幸灾乐祸多久,李今越立刻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但您别看叛军那边一团糟,其实唐军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世民心里猛的一个咯噔。
不是,那个孽障都已经退位当太上皇了!怎么还能出事啊!
李今越的脸上也满是无奈:“之前咱们不是说到,李光弼和郭子仪两位将军,在河北打得风生水起,已经快把范阳给围死了吗。”
“可问题是,现在李亨在灵武登基了啊。新皇登基,你这做臣子的,总得回来拜见一下新老板吧?所以,不管他们在河北打得多出彩,战局多有利,都得立刻放弃所有战果,千里迢迢跑回灵武去报道,毕竟,这可是大是大非的政治问题啊!”
“唉,所以说啊,这种形式主义,真的让人头疼。”
李世民闻言也不由的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唐军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李今越又说,“李亨登基没多久,就获得了一位非常重要的智囊。后世称他为,神仙宰相,李泌。”
“但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
“那就是,这位神仙宰相的完美布局,李亨,只采纳了一小部分。”
李世民已经不想说话了,他觉得头疼,麻了,真的麻了。
李今越指着光幕上浮现出的大唐地图,开始讲解。
“当时,李泌给李亨提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平叛方略。他对李亨说:‘陛下,叛军抢夺的金银财宝和人口,全都运往了范阳老巢,这种纯粹的强盗行径,岂能得天下人心?依臣判断,最多两年,叛军必定内乱自溃。所以,咱们切莫急于求成!’”
“‘王者之师,应谋万全之策,现在,可命李光弼将军严守太原,扼住井陉关,向东牵制;命郭子仪将军收复冯翊,挺进河东。这样一来,史思明就不敢离开范阳,安守忠他们也不敢离开长安。’”
“‘之后我们再故意留出关中的通道,让他们在范阳和长安之间千里奔波,不出一年,他们的精锐骑兵必被拖垮!’”
“等到明年春天,再派建宁王李倓,从北边南下,和李光弼形成南北夹击,直捣范阳老巢!”
“到时候,叛军退无可退,守无可守,我们四面合围,必定能将他们全歼!”
李今越说完,看向李世民。
“二凤陛下,您看这地图,此计,是否完美?”
李世民盯着地图,目光如炬,连连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釜底抽薪,围点打援,以逸待劳!此计若成,叛乱不出两年必平!好一个李泌!当真是王佐之才!”
李今越点头笑道:“是吧,计划是完美的。问题是……”
“李亨,他没听啊。”
“而且,他还在这个用人之际,他听信了后宫的谗言,因为忌惮和猜疑,杀了自己最能打的儿子——建宁王李倓。”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这……这还不算最上头的!”李今越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抓狂,“更离谱的是,李亨因为忌惮武将,居然让一个根本不懂军事的文官房琯,带着一群书生,去统领朔方军的精锐南下!”
“而这个房琯,居然在公元八世纪,搬出了春秋战国时期的‘战车阵法’,要去跟叛军最精锐的‘曳落河’重骑兵军团硬碰硬!”
李今越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扶住了额头,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更要命的是,李亨为了尽快收复两京,巩固自己的政治合法性,彻底无视了李泌‘先取范阳,后取长安’的战略方针。至德二年九月,他任命自己的儿子李俶,也就是咱们之前提到过的唐代宗李豫,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郭子仪为副帅,集结十五万大军,准备强攻长安。”
“而也引出了一场在这几年很有名的大战。”
“香积寺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