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媳妇加上旁边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却谁也说不过伶牙俐齿的盛妍一人。
赵淑霞指着地上那一堆装满毛线的纸箱子,急切嚷嚷道:“我也要毛线!她买了哪些颜色我都照单来一份,就要一模一样款式的!”
“同志,请您别着急嘛。其实这些是仓库清仓打折的商品。而且主要是因为刚刚那两位顾客之前在咱们供销社购物比较多,所以按照规定给予了一些特殊优惠。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亲自带你去看看这边售卖的正品毛线,新到的货品,样式好看、色彩也丰富,特别适合你的气质!”
供销社主任亲自走过来,满脸笑容地上前推荐介绍。
为了证明自己也不是差钱的主儿,赵淑霞当场拍板买了三斤全新的毛线。
那时候市面上的毛线种类并不多,新鲜货色里红色算是相对便宜的一种,但一斤也要整整十三块钱,三斤算下来就是整整三十九块钱——差不多抵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
“顾同志呐,像彭厂长这样的干部,每天那么辛苦,你应该给他织一件像样的毛衣嘛!”
赵淑霞一边翻着手里的毛线团,一边笑盈盈地说道,“别图省事随便挑点便宜货凑合着用啊。你买的那些次等品,质量差不说,穿出去一看就很寒酸,到时候别人还以为他生活不幸福呢!”
盛妍听了这话,双手一摊,脸上浮现出一副无奈苦笑的表情:“我也不是不去上班挣不了钱啊,不像赵老师你这样每个月都领几十块的固定工资呢。买便宜一点的东西将就着使呗,我可没那条件跟你比。”
赵淑霞显然不愿意放过这个话题,语重心长地继续劝道:“要我说你就应该多存几天钱,咬咬牙买个两斤好点的高级毛线,认认真真织件漂亮毛衣送过去嘛!你要知道,彭厂长那样的身份地位,穿着怎么可能马虎随便?一定要体面,非常讲究才行!”
站在旁边一直听着的张秀丽实在忍无可忍,忍不住开口反驳说:“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也掺和进去操心,你这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是不是?喜欢给人上课、指点别人生活也好办,在家里冲你自家人去啊!在这儿显摆你自己,不怕别人笑话你不知分寸吗?要不你现在去凉快地界好好歇着吧,没人拦你!”
正当众人还在争论之时,门外忽然跑进来两个男人,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同志们注意啦!货物已经到站了,可以装车回去喽!”
听到消息后,一位中年妇女立刻笑着对周围人打招呼:“麻烦几位师傅帮我把这些箱子抬上车,谢谢你们哈!主任,事情也差不多处理好了,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这番话的同时,她悄悄从手提袋里摸出一小条腊肉,还附带一些当季的新鲜蔬菜,如嫩茄子和豆角,一起塞给了正在指挥搬运行李的主任手中。
还没等她们两人坐稳在车厢边的位置上,外头便匆匆跑来一个人,正是刚才说话的赵淑霞,只见她一路小跑追上来急切地说道:“哎哟巧了呀!我跟我嫂子也是回部队的,咱们顺路走呗,正好一起!”
“金花姐,我们几个就去后面车厢坐着好了。”
另一名男子说着随手指了一下后面的载物车厢。
“布料这些已经摆进车斗里了,空地方有的是。咱们挤一挤也挺热闹。”
没想到赵淑霞拉住盛妍的胳膊,脸上笑容未减却带着几分为难语气地央求道:“你们这样安排不是把我和嫂子往火上烤么?咱几个凑合一下不就能顺顺利利到家了吗?”
显然她并不同意姐妹俩单独前往车厢其他部分休息的想法。
“前面就三个座位,副驾驶还有一个同志坐着呢。你看看后面那两个位置,你让我和嫂子两个人怎么坐得下四个人?姓刘的你要搭个便车我们可以让出来,但你也别嫌弃这嫌弃那的呀。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后边儿坐也就算了,还唠唠叨叨的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再嚷嚷我可真要动手推人了!”
张秀丽一瞪眼,声音提高了不少,脸上明显带着几分火气。
刘淑霞立刻就不吭声了,讪讪地往后缩了一步。
最后,两人只好走到后排,挤在一个角落里半躺半靠着,还好靠背上放着几捆柔软厚实的棉布包裹,靠着也不至于太难受。
正好外面吹着清爽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舒适的凉意,倒也让她们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盛妍则从随身的空间里掏出两根提前准备好的冰棍递给张秀丽一人一根。
剥开纸皮轻轻一咬,清甜的冰凉入口融化,别提多舒坦了。
马车上响起一阵轻快的笑声:“走了个方锦绣,现在又冒出个姓赵的来,烦死了!”
张秀丽仰头抱怨道,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最讨厌就是那种表面纯洁端庄、心里却藏着歪心思的女人。”
“就是!一个个脑子里全是些不该有的想法,偏偏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她们的眼里就看不到别的男人吗?为什么非要缠着人家已经有人的对象不放?”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地说下去,“碰到这种女人就不能惯她毛病,非得狠狠回击一下,给她一点教训才行。”
“要说这事也只能怪你家彭厂长得太招人。他往那儿一站,那些人就跟闻到腥味似的扑上来。”
张秀丽拍拍她的肩膀,语气中透出几分江湖义气。
“你放心啊,在厂区大院里谁不知道你是我们的人,有我们在,谁敢动点小心思都别想逃过去!”
说着还竖起眉毛,摆出一副要跟人对峙的姿态:“只要我查到谁敢打歪主意,第一个上去撕她!”
听着这一番热血发言,盛妍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倒是开始觉得找老冯这样的男人挺合适的,一身正气,也没人惦记,省事儿多了。”
她将脸侧过来,用手指撑住下巴,望向远方的天际线,神情略带思索地说道:“其实呢,这种事情,单靠媳妇儿盯也盯不过来啊。关键还是得看自家男人的心稳不稳。他若心中真有自己的家人,就肯定不会轻易乱来;若是心里本来就藏了坏主意,任你怎么盯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