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州跪在温辞身旁,亲眼看到她惨白僵硬的身体时,心脏痉挛抽痛,他颤抖着手握住她的手,强扯出一抹笑,“小辞,你故意吓唬我对不对……”
“……”
他就像个溺水挣扎的人,牢牢攥着最后一根浮木。
“我错了,你别吓唬我……”
“……”
然而。
没有回应。
“……”
陆闻州紧紧抓握着她冷硬的手,终于崩溃的哭出声,“我该死,对不起……”
他痛苦的埋在她掌心。
那一刻。
他脑海里划过无数个曾经与她相处的画面。
以前,他真的是爱她爱进了骨子里。
她受伤。
他恨不得疼的是他。
她被人欺负。
他一定会揪住那人,狠狠报复回去。
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
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他已经忘记,当初第一次背叛她时,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觉得她一定不会知道。
又或许,是觉得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她哪怕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跟他闹,她得靠着他。
……
陆闻州悔恨的红了眼。
他狠狠扇自己耳光。
她大学毕业就嫁给他,二十二岁,陪着他吃了三年创业的苦,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却又被他背叛。
那些夜里。
她有多失望,有多委屈。
而他在干什么?
总是借口忙,敷衍她,然后陪情人。
总是拿着出差的幌子夜不归宿,然后带着情人外出旅游……
对,旅游。
他以前答应了她,带她出去散心,当时她开心坏了,数着日子等。可最后,他却是带着情人去了……把她丢在家里。
越想。
陆闻州越是心痛。
他从没想过,他出轨带来的后果会是温辞的死亡……
温父站在一旁,看透了他的虚伪,冷声说,“陆闻州,不要在这儿假惺惺了,你要是真爱她,又怎么会出去鬼混!”
“我女儿因为你,这辈子过得已经够苦了!现在她不在了,你不要再脏了她的轮回路……”
他让人把陆闻州拖了出去。
陆闻州挣扎,痛哭,在看着温辞被推进冷冻仓时,随着啪嗒一声,他心里有什么东西,仿佛也碎掉了。
空荡冰冷的廊道里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峥子从梁秘书那儿得知消息后,便匆匆赶来。
看到陆闻州萎靡不振的模样。
他胸腔里就一把火。
愤怒上前。
抓住他的领口狠狠给了他一拳。
他眼睛红的厉害,恨不得撕碎了陆闻州,怒声嘶吼,“你现在知道后悔了?”
“陆闻州,我真后悔看到你跟外面那些女人在一起时,没给你一巴掌!把你这个畜生扇醒!!”
想到温辞的遭遇,他声音不受控制的哽咽。
“何书意算个狗屁啊!你真是瞎了眼,没心没肺!你忘了那些年陪你走过来的人是谁了?!那么苦的日子,她为了你,足足坚持了三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陆闻州,你的心真是铁打的!”
“……”
陆闻州眼神迷茫空洞,低泣了声。
此刻。
他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倒,绝望又懊悔的悲戚出声,“对不起,对不起……”
峥子一把甩开他,猩红的眼尾一片潮湿,“你对不起有个屁用!你他妈根本不爱温辞!你要是爱她,为什么找女人?”
“你难道就看不出温辞变了很多吗!你看不到她的死活吗!”
“……”
陆闻州栽倒在地上,被这些话砸的清醒了不少,是这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清醒。
他想起第一次夜不归宿时,温辞打电话问他,“今晚不回来了吗?你真舍得我一个人?”
当时他心揪了下,但何书意坐在他腿上,勾着他脖子缠人,他很快就压下那股涩意和歉疚,敷衍了句,“忙。”
他想起她看到他丢了她送给他的手串时,委屈的说,“丢就丢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想起……
……
陆闻州掩面痛哭,无措的像个小孩子。
他看着自己颤栗不断的双手,眼睛泣血一般的红。
这双手,曾经抱过她,保护过她,为她写过情书,为她遮风挡雨……
可后来,这双手却碰了别的女人,朝她摔东西,甚至差点打了她……
……
陆闻州万分痛苦的咬着牙关,心脏被往事压的钝痛,他脸色煞白,唇瓣青紫,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峥子看着他,苦涩摇头,眼尾闪烁着晶莹。
他哑声说,“陆闻州,这次,是她不要你了……”
……
于此同时。
海城。
机场。
看到不远处接自己的男人,温辞莞尔一笑,拉着行李箱朝他走过去,喊了声,“师兄。”
白屿笑着拥抱住她,长叹一声,逗她,“你再晚点来,等到的就是抑郁而终的我,然后,你就可以继承我的外债了。”
温辞抿唇一笑,眼眶有些发热,看到亲切的人,心中的阴霾都散了很多。
“我……”她喉咙哽咽了下。
白屿注意到她眼中的黯然,拍了拍她脊背,笑着打断她,“公寓已经给你找好了,我先送你去老师那儿,他知道你今天回来,开心坏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是新的开始。”
白屿拉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温辞哽咽点头,“嗯。”
两人一同上车。
半路上。
她手机忽然响了。
是温父。
温辞点了接通,细声说,“爸,我现在到海城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
温父跟她聊了一会儿,最后几番犹豫,还是没忍住对她说,“陆闻州那会儿来了,看样子,挺痛苦的,以后,就让他后悔去吧,也算是他的报应。”
听到这话。
温辞霎时沉默,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很痛苦,密密麻麻的酸涩。
其实她以为,陆闻州会不在乎,反而会高兴的跟何书意心无挂碍的在一起……
就好比这些日子他一次次无情的抛下她,去陪何书意。
就好比他心狠的背弃了承诺,把她丢在那栋房子里,去外面寻欢作乐。
……
她死了,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他不就更快活了吗?
没人管他,没人提醒他衣食住行,更没人晚上打电话一次次催他快回家。
当时,他可是不耐烦的敷衍她,“忙。”“我多大人了,知道。”“你睡吧,我这边有点事,别等我。”“……”
如今,他后悔什么?哭什么?
温辞眼睛有点红,不想去提这件事,深吸了口气,对温父说,“我的事,一切从简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别传进奶奶耳朵里。”
“嗯,这些爸爸心里有数。只是……”温父叹息一声,“你奶奶那边,一直瞒下去不是办法,她总会就知道的,她那性子……”
温父叹息了声。
温辞知道温父的顾忌,“等之后您和奶奶来了海城,我和她老人家谈谈……”
“嗯,你奶奶会理解的。这边我就先忙了,你在那边好好的,一切有我在。”
温辞嗯了声。
电话挂断。
白屿透过后视镜,看到温辞泛红的眼眶,心中不禁叹息。
温辞和陆闻州的事他知道些许。
当年完全可以用轰轰烈烈来形容。
她为了跟他在一起,甚至放弃了老师的邀请,那可是千载难逢机会。
而陆闻州也为了娶她,跟陆家闹翻。
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
曾经他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会出轨,但陆闻州绝对不会。
白屿叹了口气,握紧了方向盘。
……
到达目的地。
白屿下车,打开后备箱,帮她把送老师的礼物拿下来,一边说,“行李箱就别拿下来了,我一会儿帮你把东西送到公寓。”
两人认识很多年了,温辞点头,没跟他客气,“麻烦了。”
“跟我说这种话。”白屿没好气的戳她脑袋,关上后备箱后,下巴朝对面的门口一扬,“一会儿有个稿子得加急改,我就不进去了,等过两天庆祝宴,哥再陪你。”
改稿时间紧任务重,想来白屿今天也是忙里偷闲来机场接她。
温辞心里感动,却是笑着打趣他一句,“你是怕老师批你吧……”
白屿啧了声,“你说你时不时我肚子里的蛔虫?让你给说中了,你一会儿也得小心点。”
温辞噗嗤笑,推着他,“你快走吧。”
“真走了。”
白屿回头看她一眼。
上车后。
他朝她挥了挥手,忽然想起什么,又喊了声,“小辞,期待过几天的设计比赛!”扬长而去。
闻言。
温辞神色僵滞了瞬,随后默默握紧了右手,遮掩的手套下,指尖和手背上的伤疤还没好全。
未来的路。
她心里是迷茫的。
看着车子走远。
温辞轻呼了口气,勉强压下那股晦涩,才提着礼物走进大门。
进门是个小院子。
花园里的花开得正盛,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温辞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踏实舒服的感觉了,忍不住扬起唇角。
走进入户门。
她先把东西放在柜子上。
听到茶室那边传来声响,她挑了挑眉,轻手轻脚朝那边走去。
小心翼翼推开门。
温辞心脏不由开始躁动,当初一意孤行放弃了设计,相隔了几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师,惶恐又歉疚。
可入眼。
猝不及防看到某个身影时,她推门的动作倏然一顿。
怎么是他?
男人听到门口的响动,也侧首看过去,古井无波的眼里,也划过一抹诧异。
四目相对。
周围的一切一时间仿佛都安静下来。
温辞不由握紧了门把手,喉口生硬的厉害,满眼都是错愕,“傅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