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记录显示,受害人莫友德确实有向自己的儿子索要50万。
检察官义正辞严地质问:“既然被告和你们认为是受害人威胁勒索,为什么不报警处理?辩方律师,无论受害人的言行有多危险,他并没有做出伤人的行为,也不能成为被告人以暴制暴的合法借口!”
曾雨晴反问道:“我没听错吧,检察官先生你是不怎么上网是吗?这习惯可不太好。民警会管家务事?最后不都是家和万事兴的处理方法吗?”
“如果他们是陌生人,民警也许会管。但他们是父子关系,派出所连立案都不会立。我男朋友和他母亲为什么会被虐待那么多年?是他们喜欢被虐待,喜欢被殴打到骨折残废吗?”
“莫友德为什么能继续嚣张地施暴?是他们母子没有求助过吗?是求助了,但没有用,也没有人帮他们。向岚是孤女,没有父母给她撑腰的。是谁在纵容施暴者肆无忌惮地施暴?又是谁在摧毁求助者可以信任的求生渠道?”
检察官急忙反驳:“证人,请你不要含沙射影,污蔑公检法机关!”
曾雨晴冷冷道:“我可没有含沙射影,我是正大光明地认为部分公职人员尸位素餐。你敢说这些年没有这种事?官方新闻可是一条一条都公布出来了。”
“司法机关要求程序正义,这没有错,可是究竟是谁把老百姓想要程序正义的大门给关上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坐以待毙,既然求助无门,总要想办法自我保护吧。大家是不是以为,老百姓是自愿活成一个特工的啊?每次出差都要检查一遍酒店有没有针孔摄像头,我们不累,还觉得乐在其中是吗?”
检察官听不得她东拉西扯,愠怒地反驳:“证人,请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话题。被告人也不是柔弱的女性。”
曾雨晴笑出声:“男性就不需要自保了吗?哎呦,新闻天天宣传,提醒要自己小心注意安全,警惕不法分子的人民群众,原来是不包括男人的啊。”
段律师看着谷武已经被气成红温了,他注意到旁听席上,申检已经打完自己的案子,抽空来旁听。
他觉得申检这会儿应该挺开心的,毕竟看到了她期待的场面,只不过舌战二世祖的另有其人。
检察官继续辩驳:“我的意思是,被告人是成年男性,他要自保,不需要使用武器,他购买凶器,是有明确的故意伤人的企图。”
曾雨晴坐直了身体说:“去年,哦不,应该是前年,一位受到长期家暴的女士要和丈夫离婚,但男方不同意,因为离婚冷静期的规定,这位女士只好起诉离婚。在起诉期间,男方以谈离婚事宜为由约见这位女士。女方怕男方又对她使用暴力,叫上了她的两个哥哥还有他哥哥的两个朋友。见面之后,男方突然拿出刀子,刺伤这位女士,在场四名男性都没能阻止他施暴。这位女士边逃边躲,但依然身中数刀,最后被刺身亡。”
“为什么四名成年男性还无法阻止凶徒行凶?因为对方有刀在手。可见一把武器比四位男性的保护要靠谱得多。”
检察官深呼吸了几口,一旁的莫友德还紧张地问他:“我们不会输吧?”
当然不会,这个案子证据确凿,被告认罪又很坦白。按谷检察官以往的经验,100%不会输。但这两天的庭审走下来,他总觉得有些憋屈。
检察官平复了情绪,冷静下来问:“证人,根据方才所言,你认为被告人是出于对自己和你的保护,才对当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受害人施暴的?”
这种问题明显就是大坑,但显然检察官是踢到铁板了。
曾雨晴就反问道:“检察官记性不好吧?上次庭审,他自己都说了是为了自己,没有别人。我听了还有点伤心,原来我不在他保护的范畴里面。”
“我问的是,你认为他保护自己的施暴行为是合理合法的,是属于正当防卫,对吗?”检察官再次强调,他的耐心快耗没了。
曾雨晴完全不正面回答:“受害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他在晕倒之前还对我男朋友拳打脚踢,等他醒了又是一轮新的施暴。”
“证人!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又不是法律专业的,合不合法要交给法官判断。这么劳师动众地开庭审案子,不就是为了这个结论吗?您说对吧?”
检察官压着火振振有词道:“受害人会继续施暴这只是你的臆测,或许受害人见好就收,以后再也不敢来招惹你们,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被告人对正当的报警途径一次都没有选择过,反而自己独断专行。因被告人对受害人的仇恨与偏见颇深,才会产生主观伤害受害人的意图,最终实施了他的暴行,导致受害人变成终身残疾的,正是被告人的主观恶意。”
“法律所要惩治的就是这种恶徒,若是纵容这种恶意恶行,法律要如何维护社会的秩序,如何维护国家的安定,如何维护百姓的安居乐业。”
“如果人人都用以暴制暴的借口与手段,那建设文明社会、建设和谐社会的意义又在哪里?如果纵容这种行为,人类不就重返丛林社会了吗?那么我们的革命先辈们不就白白牺牲,白白流血了吗?”
嚯,好大一顶帽子帽子扣下来,段律师不得不佩服,这在体制内待久了的人用起这套说辞还真是手到擒来,丝滑流畅。
“莫先生,你吃了亏,就不会再去自讨苦吃了吧?”谷检察官眼神示意了一下。
莫友德忽然哭了起来,然后委屈道:“检察官大人、法官大人,自从出狱后,我已经改好了。我年轻的时候冲动,不懂事才会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我好不容易出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又怎么会知法犯法?”
“我就是想着儿子出息了,我又生了病,找他拿点钱安享晚年这有错吗?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念想?没想到这孩子对我是恨之入骨。我后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我现在连吃饭、上厕所都要别人帮忙。要我活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