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雷光撕裂了星骸海的死寂,如同混沌巨神挥下的开天之刃。三道蕴含着冰火湮灭之威的灰蓝劫雷,一道锁定了青丝尽化霜雪、气息萎靡如风中残烛的凌无雪!一道直劈那刚刚挣脱一丝污秽束缚、暗金微芒闪烁却又被混乱怨毒疯狂反扑的污秽虚影!最后一道,则带着大道审判的余威,隐隐指向气息被引动、银镯出现裂痕的凌渊!
绝杀!真正的天地同力,万劫加身!
凌无雪被那毁灭的劫雷气息锁定,浑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神魂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又在瞬间冻结成冰。眉心的光尘疯狂跳动,试图凝聚最后的力量引爆自身,却被那声微弱却清晰的“无…雪…”死死钉在原地!
阿澈!他在叫她!在那无尽污秽与混乱的深渊里,他竟挣扎着回应了她!
这一丝回应,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瞬间点燃了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引爆自身?不!她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她要守护住他这刚刚挣脱的一缕清明!哪怕只有一瞬!
“阿澈——!!!”
她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发出一声泣血的呼唤!染血的双手不再试图结印自毁,而是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猛地合拢在胸前!十指血肉模糊的指尖死死相抵!燃烧着冰焰神辉的白发在劫雷威压下狂舞!
她在做什么?!
不是防御!不是攻击!
而是…凝神!聚意!引动那源自神魂最深处、属于“言兮”的、被银镯锁死却从未真正磨灭的…一丝本能!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古老的冰蓝色光芒,从她合拢的双掌缝隙间艰难透出!这光芒并非神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波动!它无视了肉身的崩坏,无视了神魂的剧痛,无视了头顶即将落下的毁灭劫雷,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不顾一切地刺向那团污秽虚影中心,那点顽强闪烁的暗金微芒!
她要做什么?!
她要连接!她要共鸣!她要在这天罚降临的万分之一刹那,将她的意念,她的存在,她的呼唤…强行传递过去!她要告诉那个在污秽中挣扎的灵魂——我在!我还在!
就在她的灵魂丝线即将触及那点暗金微芒的瞬间——
轰咔——!!!
第一道劫雷,裹挟着冻结神魂的冰寒与焚灭万物的炽热,狠狠劈在了她的头顶!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最纯粹的湮灭与分解!
凌无雪的身体猛地一僵!冰蓝的眼眸瞬间失去所有神采!燃烧的冰焰神力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骤然黯淡!护体的微弱神光在劫雷触及的瞬间便寸寸瓦解!她合拢的双手被恐怖的力量强行震开,十指扭曲变形!神躯上的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疯狂蔓延、扩大!冰蓝的神血不再是流淌,而是如同喷泉般从裂口狂涌而出,又在劫雷的冰火之力下瞬间冻结、汽化!
“呃——!” 一声短促到几乎无法捕捉的闷哼,从她染血的唇齿间溢出。意识如同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被冰封,被焚烧,被撕裂…那刚刚延伸出去的灵魂丝线,在劫雷的恐怖冲击下,剧烈震荡,几乎要断裂!
痛!无法形容的痛!超越了她承受过的所有幽狱折磨!仿佛整个存在都要被从根源上抹除!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极限边缘,那点源自灵魂深处、被她强行引动的冰蓝微芒,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倔强!它死死地、死死地缠绕着那道即将断裂的灵魂丝线,如同溺毙者最后的挣扎,不顾一切地刺穿了劫雷带来的毁灭风暴,终于——触碰到了那污秽虚影中心的暗金微芒!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顺着那根几乎断裂的灵魂丝线,猛地反馈回凌无雪濒临破碎的神魂!
是阿澈!
是他的回应!
那悸动中,带着劫雷加身的剧痛,带着被污秽疯狂反噬撕扯的混乱与痛苦,更带着一丝…确认她存在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执着!
“我…在…” 一个更加清晰、虽然依旧虚弱痛苦却不再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艰难地传递回来!
他还活着!他的意识还在挣扎!劫雷的轰击,竟阴差阳错地暂时压制了污秽虚影中混乱怨毒的狂暴,为他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凌无雪濒死的意识,被这回应狠狠拽回了一丝清明!
轰——!!!
第二道劫雷,紧随而至,目标正是那团污秽虚影!灰蓝色的雷光如同灭世之鞭,狠狠抽打在翻滚的、幽绿魂火燃烧的污秽之上!
嗤嗤嗤——!!!
污秽虚影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油脂,发出刺耳的消融声!无数哀嚎的怨念在雷光中灰飞烟灭!构成虚影的粘稠污秽被大片大片地蒸发、净化!那层包裹着暗金微芒的混乱外壳,在劫雷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寸寸碎裂!
“吼——!!!” 虚影发出更加痛苦、更加疯狂的无声尖啸!被净化的痛苦激起了它更深层的怨毒!那点暗金微芒在雷光净化与污秽反噬的双重夹击下剧烈闪烁,如同风暴中的孤灯,随时可能熄灭!阿澈传递回来的意念瞬间被巨大的痛苦淹没!
“不!” 凌无雪的心猛地揪紧!劫雷在净化污秽,也在伤害阿澈残存的本源!她必须帮他!
可她自己已是油尽灯枯!神躯在劫雷余波下濒临解体,神魂摇摇欲坠,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如何能帮?!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
呜——呜——呜——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诡异、仿佛能穿透时空、直抵灵魂深处的箫声,毫无征兆地在劫雷轰鸣的间隙中响起!
这箫声,并非悠扬婉转,而是如同呜咽的寒风刮过枯骨,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凉、怨毒与…招魂般的邪异力量!它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直接响彻在神魂层面,无视了劫雷的轰鸣,无视了空间的阻隔!
箫声一起,整个星骸死地的温度仿佛骤降了亿万度!一种比黑鸦使徒的秽物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阴寒死气,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从这片埋葬了无数神魔骸骨的废墟最深处——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什么?!” 连一直淡漠旁观的凌渊,在听到这箫声的刹那,冰封的脸上都骤然变色!他那双蕴藏星辰生灭的眼眸,第一次爆发出凌厉无比的寒芒,死死盯向虚空某处!他头顶悬浮的银镯,那刚刚被第一道劫雷劈出的细微裂痕,竟在这诡异箫声的引动下,微微震颤,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九幽秽气,如同跗骨之蛆,正试图顺着裂痕渗透进去!
第三道原本隐隐锁定凌渊的劫雷,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箫声所干扰,雷光在空中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和偏移!
凌无雪同样被这箫声攫住了神魂!那声音中的凄凉怨毒,让她想起了幽狱最深处那些永世不得超生的罪魂哀嚎!但更让她心头剧震的是——这箫声的韵律,竟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她曾听过类似的曲调?
呜——呜——呜——
箫声陡然变得高亢、急促!如同厉鬼的尖啸!充满了急不可耐的召唤之意!
随着这声尖啸般的变调——
咔!咔!咔!
凌无雪周围,那片被劫雷轰击得一片狼藉、布满巨大坑洞和融化琉璃状物质的星核岩层上,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缝隙!
缝隙之中,并非虚空!
而是翻滚着粘稠如墨、散发着浓烈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黄泉之水!
浑浊的、冒着森然寒气的黄泉之水,如同喷泉般从地缝中狂涌而出!水流所过之处,坚硬的星核岩层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迅速变得灰败、酥脆!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
在那喷涌的黄泉水柱之上,在那弥漫的、足以冻结神魂的黄泉死气之中——
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如同沉眠的亡灵被唤醒,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浮现!
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阴气、怨念与黄泉死水凝聚而成的魂影!形态扭曲模糊,有的残缺不全,有的拖着腐朽的锁链,有的手持断裂的残兵…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贪婪地“注视”着这片充斥着劫雷余威、神血气息与寂灭残魂的战场!它们的气息或强或弱,弱的如同风中残烛,强的却散发着堪比神魔的滔天凶戾!赫然是这片星骸死地深处,被埋葬了亿万载的古老神魔残魂,被这断魂箫声强行唤醒、引渡而来!
百鬼!真正的百鬼夜行!借黄泉开道,被邪异箫声指引,降临此地!
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
一部分鬼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扑向那些被劫雷轰散、尚未完全消散的黑鸦使徒残留秽气与魂火,贪婪地吞噬、吸收!
更多的、气息更强大的古老残魂,则裹挟着滔天的黄泉死气与怨念,形成一股股阴寒的洪流,朝着三个方向疯狂扑去:
一扑那被第二道劫雷重创、污秽外壳破碎大半、暗金微芒暴露的污秽虚影(阿澈)!它们要吞噬这精纯的寂灭残魂本源!
一扑那浑身浴血、白发染霜、气息奄奄一息的凌无雪!它们要撕碎这具蕴含神性本源的血肉之躯!
最后一股最为庞大、气息也最为恐怖的鬼影洪流,竟带着玉石俱焚般的疯狂,直扑那悬浮于空、银镯出现裂痕的凌渊!那箫声中对他的怨恨与忌惮,几乎化作了实质!
“放肆!”
凌渊终于动了真怒!冰冷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他周身时空之力轰然爆发!无形的法则壁垒瞬间凝实,试图阻挡那扑来的黄泉死气与百鬼怨魂!然而,那断魂箫声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干扰着他的时空掌控!更麻烦的是,头顶银镯那道细微裂痕,在黄泉死气与百鬼怨念的疯狂冲击下,竟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一丝丝银色的本源之力正被强行抽离、污染!这让他构筑的时空壁垒出现了刹那的迟滞!
噗噗噗!
数道强大的古老鬼影,竟穿透了壁垒的缝隙,裹挟着刺骨的黄泉死水,狠狠撞在凌渊的护体神光之上!神光剧烈波动,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凌渊闷哼一声,身形微晃,眼中寒芒暴涨!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压制银镯裂痕的异动,同时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死亡国度的疯狂围攻!
而凌无雪这边,更是岌岌可危!
数道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古老残魂,裹挟着冰冷的黄泉死水,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腐朽的利爪、断裂的魔兵,带着刺鼻的腥风,狠狠抓向她的头颅、心脏!那阴寒的死气,几乎要将她残存的生命之火彻底冻结!
她无力反抗!甚至连动一下都无比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冰蓝的眼眸倒映着鬼影狰狞的面孔,倒映着不远处那团在黄泉死气与百鬼撕扯下、暗金微芒剧烈闪烁、痛苦挣扎的污秽虚影…
阿澈…终究…还是护不住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就在那腐朽的鬼爪即将触及她眉心的刹那——
呜——!!!
那诡异的箫声,陡然再次拔高!变得无比尖锐、凄厉!这一次,箫声的韵律之中,竟强行糅合进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空灵纯净的琴音!那琴音,如同污浊泥潭中绽放的一朵白莲,带着一种抚慰神魂的悲悯,试图冲淡箫声的怨毒!
是雪莲!
是雪莲残存在她灵魂深处的琴音记忆!在这生死关头,竟被那箫声强行引动、共鸣!
这突如其来的琴音共鸣,让那扑向凌无雪的几道强大鬼影动作猛地一滞!空洞眼眶中的幽绿鬼火剧烈跳动,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它们对那纯净的琴音,本能地感到厌恶与一丝…恐惧?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迟滞瞬间——
一道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撕裂万古的狂暴与决绝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利刃,猛地从远处那团被百鬼撕扯的污秽虚影中心——爆发开来!
“滚——!!!”
是阿澈!
不是意念!而是…一道凝聚了所有残存寂灭本源、混合着被劫雷净化后残余的毁灭意志、甚至强行裹挟了一丝污秽虚影中混乱力量的——精神冲击!
这道冲击,无形无质,却带着湮灭灵魂的绝对死寂!如同无形的风暴,狠狠扫过扑向凌无雪的那几道强大鬼影!
“唳——!!!”
那几道鬼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凄厉无比的魂啸!凝聚的魂体瞬间变得虚幻、扭曲!幽绿的鬼火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它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同类的恐怖寂灭意志冲击得魂体不稳,本能地疯狂后退!
借着这阿澈拼死争取的、连一瞬都不到的间隙——
凌无雪那濒临熄灭的求生意志,被那丝琴音的共鸣与阿澈的怒吼彻底点燃!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染血的、扭曲的双手猛地一拍身下滚烫焦黑的岩层!
噗!
又是一口本源精血喷出!
借着这股反冲之力,她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团被百鬼和黄泉死气包围、暗金微芒剧烈闪烁的污秽虚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阿澈——!!!”
她的身影,在漫天劫雷余威、翻腾的黄泉死水、狰狞的百鬼怨魂之中,渺小如尘埃,却带着一种焚尽自身也要抓住光明的决绝!
断魂箫声依旧呜咽,百鬼嘶吼响彻虚空。黄泉开道,死气弥漫。
这片星骸死地,已成幽冥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