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刃光,凝练如一线归墟寒渊,无声无息,斩破魔焰与污秽。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冻结灵魂的绝对死寂,在魔化寒霖庞大的扭曲魔躯核心——轰然爆发!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轻响,如同冰锥刺穿了朽木。
那道暗蓝色的刃光,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三颗狰狞头颅中央、魔焰燃烧最盛的核心之处!
时间,仿佛在那一刹被冻结。
魔化寒霖那高达数丈、由污秽魔焰与残骸拼凑的恐怖身躯,猛地僵住!六只燃烧着猩红魔焰的眼眸中,疯狂与毁灭的欲望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冰地狱,瞬间凝固、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茫然,以及…深埋于混乱魔念最底层、被这一刃强行刺穿的——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痛!
“呃…” 一声短促的、仿佛不属于这具魔躯的闷哼,从中间那颗头颅的喉咙里艰难挤出。
紧接着——
咔…嚓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如同密集的冰晶爆裂,从刃光没入的核心处疯狂蔓延开来!
魔躯表面翻腾的紫黑魔焰,如同被冻结的火焰雕塑,瞬间凝固、失去所有活性!那粘稠流淌的污血与秽气,化作灰蓝色的冰晶!覆盖在外的扭曲神魔骸骨,布满了蛛网般的白色冰纹!
轰——!!!
庞大的魔躯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如同被推倒的冰山,朝着四面八方——轰然崩塌!无数冻结的魔焰碎片、灰蓝的污血冰晶、布满冰纹的骸骨残渣…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雕,朝着下方焦土簌簌坠落,砸在滚烫的琉璃岩地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腾起大片的冰雾与尘埃。
魔躯崩解的核心处,露出了寒霖本体的模样。
他不再是那恐怖的巨魔,而是恢复了人形,却比之前更加凄惨。左肩巨大的窟窿依旧狰狞,毁灭死气与残留的魔气在其中疯狂冲突,让他半边身体如同被投入炼狱,剧烈地抽搐着。焦黑的皮肤上魔纹黯淡扭曲,如同枯萎的藤蔓。残存的右臂无力地垂落,骨骼多处断裂。
他跪倒在崩解的魔躯废墟之中,头颅深深垂下,身体因剧痛和某种更深层的冲击而不停地痉挛。玄霜之刃斩灭的不仅是魔躯,更是强行斩开了那层将他本心死死包裹、沉沦魔念的厚重污秽外壳!
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冰蓝色光芒,如同黑暗中亮起的萤火,在他心口深处——顽强地闪烁着!那是雪莲残存在他体内、之前被魔念死死压制的最后一点悲悯本源!此刻,在魔念污秽被玄霜斩开的缝隙中,这点微光终于透了出来,带着一种抚慰神魂的纯净气息,试图温暖他冰冷绝望的心。
寒霖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布满血污与魔纹的脸上,疯狂与暴戾褪去大半,剩下的,是无尽的痛苦、茫然,以及…一丝被那心口微光唤醒的、久违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脆弱希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追寻着心口那点冰蓝微光,又茫然地扫过周围魔躯崩塌后留下的冰晶废墟,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焦土上那截静静躺着、沾染了污血却依旧温润的碧玉发簪上。
“莲…儿…” 干裂染血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破碎的音节。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滑落。巨大的痛苦与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悲怆,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挣扎着,伸出仅存的、微微颤抖的右手,想要去触碰心口那点微光,想要去够到那截发簪…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剧痛与这丝微弱的希望冲击、防御降到最低点的万分之一刹那——
嗡——!!!
一声如同亿万根琴弦同时崩断的恐怖尖啸,毫无征兆地从他灵魂最深处炸开!
这尖啸并非来自外界!
而是源自…他神魂核心处,一道早已烙入本源、如同附骨之蛆的——暗金色古老符文!
血契!
是凌渊当年以“守护”之名,在他全盛时期、心甘情愿种下的神王血契!这血契,曾是他引以为傲的信任纽带,是连接他与凌渊、守护雪莲的证明!然而,在葬魂木雪崩的真相揭开后,它便成了最恶毒的诅咒!成了凌渊掌控他生死、扭曲他意志的无形枷锁!
此刻,这道沉寂已久的血契符文,在玄霜之刃斩开魔念污秽、雪莲本源微光透出的瞬间,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猛地苏醒、爆发了!
“啊——!!!”
寒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仿佛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弓起!他死死抱住自己的头颅,指甲深深抠入焦黑的头皮,仿佛要将那剧痛的源头挖出来!心口那点刚刚亮起的冰蓝微光,在血契爆发的恐怖力量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瞬间黯淡下去,被无数疯狂扭动的暗金符文链条死死缠绕、撕扯!
反噬!
这是最彻底、最恶毒的血契反噬!
凌渊种下的枷锁,在他心神失守、试图挣脱魔念、触碰雪莲本源的瞬间,被彻底引动!它要吞噬他的神魂!磨灭他刚刚复苏的意志!将他重新拖回那被掌控、被扭曲的深渊!更要…彻底撕碎那点试图唤醒他的雪莲残念!
“不…莲儿…不——!!!” 寒霖目眦欲裂,绝望的嘶吼带着泣血般的悲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点微弱的、属于雪莲的本源之光,正在血契符文的疯狂撕扯下,发出无声的哀鸣,光芒飞速黯淡、消散!仿佛随时会被彻底磨灭,连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
这比魔念侵蚀更痛苦万倍!这是将他心中最后的光明,当着他的面,亲手碾碎!
“凌…渊——!!!!”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眶,死死盯向悬浮于空的凌渊!那眼神中的恨意,超越了背叛,超越了死亡,是倾尽九幽血河也无法洗刷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诅咒!
而此刻的凌渊,刚刚强行镇压下因寒霖引动的心魔反噬,银镯垂落的时空之力重新变得稳固。他那双冰封的眼眸,正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寒霖的惨状。对于血契的反噬爆发,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如同主人看着不听话的宠物被项圈电击惩罚。
“沉沦魔道,妄动本心,血契反噬,咎由自取。” 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他指尖微动,似乎要引动墨玉棋盘的力量,彻底终结这枚失控的棋子。
然而,就在他指尖力量引而未发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血契反噬爆发的恐怖灵魂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产生的涟漪,竟无视了空间,瞬间波及到了远处赤红结晶平台上的凌无雪!
更确切地说,是波及到了她心口深处,那刚刚主导玄霜之刃斩出、此刻因耗尽力量而近乎彻底消散、仅存一点微弱波动的——阿澈的真灵烙印!以及,她手腕上那枚冰冷沉重的银镯!
嗡——!!!
悬浮于凌无雪头顶、原本沉寂的银镯,在感应到那同源(都是凌渊种下的控制手段)的血契反噬波动的瞬间,如同被唤醒的凶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银光!镯身上“锁轮回,锢前尘,罪骨孽魂——言兮!”的诅咒符文疯狂闪烁,亮到灼眼!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更加不容抗拒的时空封禁之力,混合着对“言兮”罪孽的审判意志,如同九天银河倒灌,朝着下方凌无雪的神魂核心——狠狠镇下!同时,无数道冰冷的银色符文锁链虚影,无视了她残破的神躯,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具现,疯狂缠绕、收紧!要将她刚刚因阿澈真灵主导而短暂“失控”的意志,重新拖回那被禁锢、被审判的黑暗轮回!
“呃啊——!!!”
凌无雪那被阿澈真灵强行驱动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冰冷的玄冰之眸中,属于阿澈的绝对死寂瞬间被巨大的痛苦与混乱所取代!眉心的暗蓝冰晶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心口处,阿澈那点微弱的真灵烙印,在这内外交攻的恐怖压力下,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残雪,发出无声的、濒临彻底湮灭的哀鸣!
血契反噬的波动,成了唤醒银镯诅咒的钥匙!
凌无雪的神魂,瞬间成为了凌渊两大控制手段交锋、撕扯的战场!一边是血契波动引动的、更加狂暴的银镯审判,一边是阿澈真灵烙印最后的挣扎与守护!她的意识在两种恐怖力量的撕扯下,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瞬间支离破碎!巨大的痛苦让她刚刚站起的身躯剧烈摇晃,如同狂风中的枯草,随时可能倒下!
而凌渊,在看到银镯被血契波动引动、自动触发最强封禁镇压凌无雪的瞬间,那万古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错愕的波动!这并非他的主动操控!是银镯感应到同源的血契之力被“亵渎”(寒霖试图挣脱)而产生的自发防御与惩戒机制!竟在此时此地,以这种方式被引动?这超出了他对“锁轮回”银镯的完美计算!
就在这银镯封禁与阿澈烙印在凌无雪体内激烈对抗、寒霖在血契反噬下神魂濒临崩溃的混乱时刻——
“寒霖…”
一个极其微弱、空灵、却带着无尽悲悯与决绝的清冷女声,如同穿越了万古时空,直接在寒霖那被血契符文疯狂撕扯的神魂深处响起!
是雪莲!
是她那点被血契符文缠绕撕扯、即将彻底消散的残念本源!
“莫…忘…归…路…”
“心…魔…非…你…”
“此…契…吾…断…”
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最后的诀别,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与巨大的不舍,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随着这声“断”字落下——
那点被暗金血契符文死死缠绕撕扯、光芒黯淡到极致的冰蓝微光,猛地爆发出最后、最纯粹、也最惨烈的光芒!它不再抵抗撕扯,不再试图温暖寒霖,而是…主动地、决绝地撞向了那疯狂扭动的血契符文核心!
如同飞蛾扑火!
以自身最后的本源为祭,点燃焚魂之火!
嗤——!!!
一声仿佛源自灵魂层面的凄厉灼烧声!
冰蓝的光芒与暗金的血契符文疯狂交织、湮灭!雪莲的残念在焚魂之火中发出无声的尖啸,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解脱!而那疯狂撕扯的血契符文,在这同归于尽的冲击下,竟被硬生生地…烧蚀出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贯穿核心的裂痕!
“不——!!!莲儿——!!!” 寒霖的神魂发出撕裂寰宇的悲鸣!他清晰地感觉到,那点温暖他、连接他最后希望的本源之光,正在飞速消散!为了斩断那恶毒的枷锁,她选择了彻底的湮灭!
血契核心被烧穿裂痕的剧痛,混合着雪莲彻底消散带来的灵魂被掏空般的巨大空洞与绝望,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刀,狠狠刺入寒霖的每一寸神魂!这股超越极限的痛苦,反而如同一道撕裂永夜的霹雳,将他被魔念与痛苦蒙蔽的神智,彻底劈醒!
凌渊的背叛!葬魂木的算计!雪崩的惨剧!自己被魔念扭曲的沉沦!以及…此刻雪莲为斩断血契、彻底湮灭的诀别!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悔…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一切屏障,清晰地烙印在他清醒的意识之中!
“呃啊——!!!” 寒霖猛地仰天嘶吼!这一次的吼声,不再是被魔念操控的疯狂,而是充满了被彻底欺骗、失去挚爱、沉沦魔道的无尽悲愤与刻骨的自责!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悬浮于空、眼神冷漠的凌渊,以及凌渊头顶那枚散发着冰冷银光、正在疯狂镇压凌无雪的银镯!
恨!
滔天的恨!
倾尽九幽血河也无法洗刷的恨!
这恨意,如同最后的燃料,点燃了他残破躯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他不顾左肩毁灭死气的疯狂侵蚀,不顾神魂被血契裂痕撕扯的剧痛,仅存的右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一拍身下滚烫的焦土!
噗!
焦黑的岩地被他拍得龟裂!
借着反冲之力,他那残破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朝着不远处焦土上那截静静躺着的碧玉发簪——猛扑过去!
“凌渊——!!!”
一声泣血的咆哮响彻云霄!
在身体扑至发簪上方的瞬间,寒霖的右手,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抓起那截沾染污血的碧玉发簪!他没有丝毫犹豫,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所有对凌渊的滔天恨意,所有对雪莲的无尽悔愧,尽数灌注于簪身!
嗤——!!!
碧玉发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绿光芒!簪身之上,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泣血般的暗红裂纹!它不再是温润的玉簪,而是化作了一柄燃烧着生命与恨意的复仇之矛!
寒霖的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仅存的右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这把燃烧着惨绿光芒的碧玉血矛——朝着凌渊的眉心,狠狠投掷而去!
“以我残魂!燃我恨血!碎尔道器!断尔轮回——!!!”
碧虹贯空!带着寒霖最后的执念与诅咒,撕裂了墨玉棋盘垂下的死寂气息,直刺那掌控一切的神王!
而凌渊,在雪莲残念自毁冲击血契、寒霖彻底清醒并发出同归于尽一击的瞬间,那冰封的眼底,终于掠过了一丝清晰的惊怒!他感受到了那碧玉血矛中蕴含的、足以威胁银镯的恐怖怨念与毁灭意志!
“放肆!” 冰冷的怒喝炸响!他再也无法保持绝对的淡漠,右手猛地捏向墨玉棋盘上一枚棋子!恐怖的寂灭之力瞬间凝聚!
血契反噬的余波仍在肆虐,银镯的自动镇压尚未停息,寒霖的绝命一击已然临头!
凌无雪体内,阿澈的真灵在银镯与血契双重波动的撕扯下,发出最后的微弱呼唤:“无…雪…别…睡…”
赤地焦土,神魂哀鸣。
血契噬魂,终引…诸神黄昏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