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构机的轰鸣声刚歇,前面嵌在岩层里的墙透着诡异的青灰色,砖缝里还凝着暗紫色的苔痕,像块浸了血的冻豆腐。
郭大河的胶鞋陷在搅拌池边的泥浆里,后颈还沾着方才被工友拽去搅水泥时溅上的石灰。当盾构机巨大的钻头开始啃噬面前的土层,一股潮湿的霉味突然漫进鼻腔,瞬间将他身上经年累月的咸菜酸臭味冲散 —— 那味道像极了十年前他在老坟场清理塌方时,从地缝里渗出的腐朽气息。
他盯着缓缓裂开的土壁,青灰色的岩层间渗出暗红水渍,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光。随着钻头的轰鸣,岩层深处传来类似指甲抓挠的声响,一下下叩击着耳膜。郭大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忽然疯了似的甩开阻拦的手臂,扯着嗓子嘶吼:
“不能挖!”
唐振国扭头就骂:“哪来的疯子?保安!把他给我 ——” 话音未落,就见黄仁蒲领着黑压压一群人冲过来,记者的闪光灯像炸开的银鱼,警察的反光背心在朝阳下晃眼,连工地上的水泥工都扛着铁锹站在黄仁蒲身后。
“唐振国,给我住手!” 黄仁蒲把檀木盒子往挖掘机盖上一磕,汉代瓦当滚出来,在铁板上转了三圈,“这面墙要是敢动一块砖,我就让考古队把你祖坟都刨出来研究!”
“黄仁蒲你算个什么东西?” 唐振国从砖堆上跳下来,皮鞋底沾着的墓土甩了张秘书一脸,“张秘书在这儿看着呢,市政府批准的工程,你想翻天?”
张秘书掏出红皮笔记本,钢笔在封皮上敲得梆梆响:“黄工,按《城市地下空间开发条例》,我们有工程许可证 ——”
“那这个呢?” 李律师突然挤上前,把唐氏集团顺位权力继承定议的公证书举得老高,封皮上的国徽在闪光灯下泛光,“唐氏集团正式通知,即日起暂停所有工程,由黄仁蒲副总经理与唐亭女士联合接管。”
唐振国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假的!这是伪造的!” 他扑过去要抢,却被警察拦住,手腕磕在铁锹刃上,划出道血口子。
“各位记者朋友请看。” 黄仁蒲突然提高声音,指着身后的投影布 —— 那是唐亭连夜让人架设的,屏幕上正放大协议第 1 条,唐念安的签名和唐振华的批注清晰可见,“根据协议,唐振国先生目前的所有指令均属无效,包括这条破坏古墓的隧道工程!”
记者们的快门声像炒豆子,有个戴眼镜的女记者突然发问:“张秘书,市政府明知工程会破坏文物,为何还批准施工?”
张秘书的钢笔 “啪嗒” 掉在地上。他看看屏幕上的协议,又瞧瞧唐振国狰狞的脸,突然往后退了半步:“这是企业内部事务,政府不便干涉……” 话音未落就被摄像机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去找律师!我要上诉!” 唐振国突然嘶吼,推开人群就往工地外跑,皮鞋跑掉一只都没回头。
郭大河突然笑出声,把最后半截油条扔给警犬:“早说过挖人祖坟要遭报应,这下信了吧?” 他跳下铲车,突然蹲在青砖墙前,用指甲抠了块砖缝里的苔痕,“咦?这是…… 血祭过的糯米浆?”
黄仁蒲凑过去一看,那暗紫色苔痕里竟缠着细如发丝的血丝,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停工期间,派安保 24 小时守着这面墙。” 他突然压低声音,“这不是普通古墓。”
……
当天下午,阳城的新闻推送全被唐氏集团的消息霸占。《豪门内斗!侄女持密约夺权,叔叔被指非法施工》《绿肺工程挖出明代古墓,唐氏集团陷文物破坏争议》的标题刷屏,连街边卖水果的大妈都在念叨 “唐老板家要打官司了”。
而市中心医院的 VIp 病房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有监护仪的绿光在昏暗中跳动。唐念安躺在病床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脸色比清晨的白瓷碗还素净。
陈宇峰站在床边,指尖悬在她额头前半寸,又猛地收回来。
“蛛儿。” 他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叹息。
淡紫色的雾从通风口涌出来,蛛儿的八条腿轻轻点在地板上,触须上还挂着根从异空间带来的银蛛丝:“主人。”
“能找到她的灵魂吗?” 陈宇峰盯着唐念安的鼻翼 —— 她的呼吸轻得像羽毛,每次起伏都揪着他的心脏。
蛛儿晃了晃复眼,复眼在昏暗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找不到。但不是魂飞魄散,也不是被勾走。” 她突然用前腿在空气中画了个圈,“像是沉在结冰的湖里,能看见影子,捞不上来,隔着层东西。”
陈宇峰的拳头猛地捏紧。他试过用妖气探她经脉,却像石沉进万丈深渊,连点涟漪都不起。“知道了。” 他最后看了眼唐念安的睡颜,转身从窗户翻出去,黑色风衣扫过窗台的绿萝,带起片叶子 —— 他得回异空间问坤灵母,说不定知道这种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