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车深色的车窗,在纪怜淮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车辆行驶平稳,引擎低声嗡鸣,与不久前“血怒角斗场”地下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形成了鲜明对比。车内气氛凝重,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药水气味,源自阿杰肩膀上重新包扎好的伤口,以及每个人内心无形的创伤。
郁尧坐在副驾驶位,手指在膝盖上的战术平板快速滑动,调阅着刚刚传回基地的现场数据汇总和突击队的初步报告,眉头紧锁。西园寺导演靠在后座,闭目养神,但紧抿的嘴唇和不时轻颤的眼睑显示他并未真正放松,脑海里可能仍在回放着那些恐怖的画面。阿杰抱着他那台宝贝相机,检查着里面侥幸保存下来的影像素材,脸色因失血和惊吓而显得蜡黄。录音师和场记沉默地坐在一旁,眼神有些空洞。
纪怜淮坐在窗边,看似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实则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玄珠温润的力量缓缓流转,滋养着过度消耗的精神力和几处细微的能量震荡。与那名异化契约者的短暂交锋,以及最后时刻引动幽稷力量带来的负荷,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更重要的是,那名红袍祭司最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势在必得,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宝,而非一个需要消灭的敌人。“完美祭品”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诅咒,萦绕在她心头。
“我们这次行动,虽然损失不大,但可以说彻底暴露了。”郁尧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疲惫,“‘痛楚神殿’现在肯定清楚,有一股拥有特殊能力、且针对他们的力量在行动。尤其是怜淮,你已经被他们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目标。”
王越泽的声音从车载通讯器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高度专注后的兴奋:“老郁,老纪,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太惊人了!从‘血怒角斗场’核心区域泄漏出的能量残谱,还有阿杰相机里拍到的那些异化怪物的模糊影像,经过比对,可以确定他们在尝试进行一种名为‘痛苦熔铸’的禁忌仪式!”
“痛苦熔铸?”纪怜淮睁开眼,看向通讯器方向。
“对!”王越泽语速飞快,“根据我从‘钢铁牢笼’服务器残骸里拼凑出的只言片语,这玩意儿比单纯的活祭更可怕!它是将多个‘契约者’通过某种邪术阵法强行融合,抽取他们所有的痛苦、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再以那个所谓的‘圣骸’碎片为引子,试图锻造出一种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执行命令、且战斗力极强的怪物——‘痛苦使者’!我们最后在门口遇到的那几个,可能就是未完成品或者劣化版本!”
未完成品就已经有那般威势……纪怜淮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让邪教成功制造出完全体的“痛苦使者”,其危害将难以估量。
“而且,关键点在这里!”王越泽继续道,背景传来调取数据的声响,“仪式并非在单一据点进行。数据碎片显示,‘痛苦熔铸’需要多个‘培育场’同时提供‘原料’,也就是那些被深度控制的契约者,并在一个特定的主节点完成最终融合。‘血怒角斗场’很可能只是其中一个提供‘原料’的次级据点,或者是一个进行前期‘预处理’的场所。真正的主仪式场地,可能隐藏在别处,防守必然更加严密。”
这个推断让车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意味着,他们之前摧毁“钢铁牢笼”,昨晚大闹“血怒角斗场”,可能只是拔掉了邪教网络的两个外围节点,并未伤及其根本,反而促使他们加速了核心计划的推进。
“能找到主节点的位置吗?”郁尧立刻追问,这是当前最关键的问题。
“很难。”王越泽的声音带着无奈,“数据加密等级极高,而且都是碎片化的指向性信息,没有直接坐标。不过,我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深渊回响’、‘城市之脐’、‘古老脉动’。结合千禧城的地理结构和能量分布图分析,主节点最可能的位置,应该与城市最古老的地下结构有关,比如废弃多年的深层地铁网络、早期工业化的核心排污系统,或者……某个具有特殊历史意义、但已被遗忘的地下空间。”
城市之脐……古老脉动……纪怜淮默默咀嚼着这些词语,玄珠似乎对此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传递来一种指向地底深处的、模糊的悸动感。
“我们需要更具体的位置。”郁尧语气坚决,“越泽,集中所有算力,分析一切可能与这些关键词相关的市政档案、历史记录和能量异常报告。西园寺导演,”他转向后座,“您对千禧城的城市历史和边缘文化有深入研究,能否从人文地理的角度,提供一些可能的地点线索?”
西园寺导演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沉思:“‘城市之脐’……这个说法很古老,通常指代一座城市最初发源的核心地带。千禧城历经多次扩建和改造,真正的‘脐点’可能早已深埋在现代建筑之下。而‘古老脉动’……或许指的是某种地下的自然能量源,或者……与城市早期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工程有关。”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会调动我所有的资源和人脉,查阅一些非公开的地方志和民间传说,看看有没有线索。特别是关于城市早期地下设施,比如维多利亚时期的地下管网、公司战争时期的防空掩体群,这些地方往往藏着被遗忘的历史。”
“好!双管齐下。”郁尧点头,“技术分析和人文调查同步进行。另外,我们行动风格需要彻底改变。既然已经暴露,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相对被动地调查了。我们需要化明为暗,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节奏。”
“如何主动出击?”纪怜淮问。
“他们想要‘祭品’,尤其是你,怜淮。”郁尧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设计一个陷阱,放出诱饵,引蛇出洞,争取捕获一名高级成员,或者直接定位他们的主节点。”
“太危险了!”西园寺导演立刻反对,“这等于将纪女士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风险与收益并存。”郁尧冷静分析,“而且,我们不能一直被动防御。怜淮的能力是唯一能有效克制邪术的手段,她是关键。当然,计划必须周密到极致,确保安全是第一位。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对我们有利的预设战场,利用越泽的技术和阿泽的现场指挥,制造信息差和局部优势。”
纪怜淮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同意。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与其等待他们准备完毕发动更猛烈的攻击,不如我们主动创造机会。但陷阱的设计必须巧妙,不能让他们轻易看穿。”
她回想起之前在“血怒角斗场”后台,共情力触及“屠夫”意识核心时,引起的契约剧烈波动和短暂的反噬。一个想法逐渐在她脑中成形。
“或许……我们不需要完全伪装成诱饵。”纪怜淮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我们可以利用我已经被他们‘标记’这一点。他们不是想抓我吗?我可以‘主动’露出破绽,但破绽的地点、时机,由我们来定。而且,重点可以放在……展示我能够‘干扰’甚至‘影响’契约者的能力上。”
王越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老纪,你是说……故意让他们发现你在尝试‘解救’契约者?这对于视契约为基础的那帮混蛋来说,绝对是无法容忍的挑衅!他们肯定会派重量级人物来处理!”
“没错。”纪怜淮点头,“我们可以选择一个相对容易掌控的次级据点附近,制造我正在试图接触或影响其契约者的假象。同时,郁尧布置重兵,越泽进行全方位监控。一旦对方的高级成员出现,我们就有机会。”
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但确实抓住了邪教的痛处。对于依赖精神控制和契约束缚的组织而言,一个能动摇其根基的“净化者”,威胁远比一个单纯的“强大敌人”要大得多。
接下来的几天,基石厅的秘密基地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王越泽带领技术团队日夜不停地分析数据,试图从海量信息中筛选出主节点的可能位置,并开始精心编织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诱饵”信息网络。西园寺导演则动用了他的全部人脉,拜访了几位研究城市隐秘历史的学者和熟知地下世界传说的老人,带回了大量真假难辨的线索,需要逐一甄别。
郁尧则与作战参谋们反复推演陷阱的每一个细节,从地点选择、兵力部署、撤退路线,到各种突发情况的应急预案。最终定在了一个靠近旧港区、地下管网复杂且相对偏僻的废弃仓库区,他们甚至模拟了对方可能出动“痛苦使者”或更高级别祭司的情况。
纪怜淮则进行了更加深入的闭关。她需要进一步理解和掌控那种能够引动幽稷力量、并对抗邪异能量的能力。同时,她反复回忆与“屠夫”意识连接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一种更安全、更有效的方法,去触碰并暂时稳定那些被契约禁锢的灵魂,为计划中的“表演”做准备。玄珠在她的温养下,光芒愈发内敛深邃,对痛苦能量的感应也越发敏锐。
就在一切紧锣密鼓准备之时,西园寺导演那边传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性消息。
“我找到了一个可能的关键线索。”西园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在临时指挥中心响起,他手中拿着一本纸张泛黄、封面破损的古老笔记的数码照片,“这是一位已故民俗学者留下的私人手札,里面记载了一个关于千禧城‘地心钟摆’的传说。传说在城市地基的最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如同钟摆般摆动的古老机械结构,它连接着地脉,维持着某种平衡。而‘钟摆’的核心,就被称为‘城市之脐’。笔记里提到,这个‘地心钟摆’的入口,可能隐藏在城市最初的火力发电厂遗址下方,那地方废弃了近百年,几乎被人遗忘。”
地心钟摆……城市之脐……古老机械……这些词语与王越泽分析出的关键词高度吻合!
“火力发电厂遗址……”王越泽立刻在电子地图上定位,快速调取相关档案,“找到了!位于旧港区边缘,靠近我们预设的陷阱地点!地下结构异常复杂,有记载显示二战时期曾被改建为大型防空洞群,后来封闭。近几十年没有任何开发记录,能量扫描显示……有微弱的、难以解释的背景辐射读数!”
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郁尧当机立断:“调整计划,将预设陷阱区域向发电厂遗址方向靠拢!阿泽,优先扫描遗址及其周边地下结构。怜淮,准备行动。如果那里真的是主节点入口,我们的‘表演’,必须足够逼真,才能把他们核心力量引出来!”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在缓缓浮出水面。纪怜淮感受着玄珠传来的一丝指向远方的、更加清晰的悸动,她知道,一场决定性的较量,即将来临。
西园寺导演带来的关于“地心钟摆”与旧火力发电厂遗址的线索,如同一块关键拼图,瞬间将之前零散的信息串联起来。王越泽的技术分析、纪怜淮的玄珠感应、乃至从邪教据点获取的只言片语,都隐隐指向那个被遗忘在城市发展尘埃下的古老之地。临时指挥中心内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而充满决心,原本相对保守的“诱饵”计划,立刻被赋予了更明确、更富攻击性的战略目标——不仅要引蛇出洞,更要尝试敲山震虎,直指邪教的核心命脉。
郁尧立刻召集所有核心人员,对行动计划进行紧急调整和深化。巨大的全息沙盘上,旧港区及周边区域的立体模型被放大,那座废弃了近一个世纪、如同钢铁巨兽残骸般的火力发电厂遗址被高亮标记出来。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防空洞群结构图层层叠叠地覆盖其上,形成一张令人望而生畏的地下迷宫图谱。
“目标区域确认,旧港区三号码头,原‘千禧城第一火力发电厂’遗址地下深层。”郁尧的声音沉稳有力,指尖在沙盘上划过,“根据现有情报综合判断,此处是‘痛楚神殿’所谓‘主节点’的嫌疑极大。我们的行动计划升级:第一阶段,怜淮作为明面上的‘诱饵’,在西园寺团队纪录片拍摄的掩护下,进入遗址地表及已知的浅层地下区域进行‘民俗调研’,故意显露出对异常能量波动的‘学术兴趣’以及……尝试接触可能存在的‘被控制个体’的迹象。越泽,你需要制造足够逼真的数据痕迹,让对方的监控系统‘偶然’发现怜淮的行踪和‘意图’。”
王越泽坐在控制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舞,调出复杂的代码界面:“明白。我会伪造几段‘泄密’的学术交流信号和经过处理的能量探测数据,通过几个他们可能监控的民用网络节点散发出去,再配合老纪身上传感器‘无意’中泄露的微弱共情力波动,保证能引起他们的警觉,但又不会太刻意。”
“第二阶段,”郁尧继续部署,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一旦对方被引诱上钩,派出高级成员或精锐力量前来‘处理’怜淮这个‘威胁’,埋伏在周边的突击队立刻行动,实施抓捕或歼灭。同时,越泽,你要趁对方注意力被吸引、内部防御可能出现波动的时机,利用我们预先埋设的微型探测器和信号中继设备,全力扫描发电厂遗址深层结构,寻找通往‘地心钟摆’的确切入口和防御薄弱点。”
“交给我。”王越泽信心满满,“我已经准备了三种不同原理的深层探测方案,只要他们的屏蔽场出现一丝缝隙,我就能钻进去。不过……老郁,如果那里真是老巢,防御等级肯定超高,强行突入风险极大。”
“所以第三阶段是关键,也是备用方案。”郁尧看向纪怜淮,眼神中带着信任与凝重,“如果确认入口,且条件允许,怜淮,你需要尝试利用你的共情力和玄珠的特性,看能否从能量层面找到突破口,或者……至少确定里面到底在进行什么。但记住,安全第一,绝不可贸然深入。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获取情报,为后续的总攻做准备。”
纪怜淮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轻触丹田位置,玄珠传来沉稳的搏动,仿佛在回应。“我明白。我会见机行事。”她深知,面对可能存在的“远古痛楚之主”的苏醒仪式,任何鲁莽都可能万劫不复。
西园寺导演深吸一口气,接话道:“拍摄掩护工作我们会做到最好。我已经联系了一位对旧工业遗址很有研究的民俗学者朋友,他会‘恰好’对我们的纪录片题材感兴趣,并提供进入发电厂遗址的‘合理’引荐。团队会准备好全套设备,确保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计划周密,但每个人都清楚,其中变数极大,犹如在刀尖上跳舞。邪教并非蠢货,尤其是经历了“血怒角斗场”的变故后,他们必然更加警惕和多疑。这个陷阱,既是在钓对方,也可能是在考验己方的应变能力和实力。
接下来的48小时,基地进入了临战前的最后准备阶段,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王越泽带领技术团队不眠不休,优化着各种设备参数和入侵算法;郁尧与作战参谋反复推演着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预案,从遭遇小股巡逻队到被大量异化契约者包围,甚至模拟了与那名红袍祭司再次交锋的场景;西园寺团队则精心打磨着拍摄脚本和采访提纲,确保每一个细节都符合纪录片团队的身份;外勤人员则秘密潜入旧港区,在预定区域布设微型传感器和紧急撤离点。
纪怜淮则进行了最深度的冥想与调息。她不再仅仅满足于驱动玄珠的力量,而是尝试着去“倾听”和理解幽稷沉睡意志中蕴含的那些关于束缚、契约、净化的古老碎片知识。她回忆起与“屠夫”意识连接时的那一瞬,那种以共鸣方式撼动契约根基的感觉。她隐隐觉得,对抗这种根植于意识层面的邪术,或许强力摧毁并非唯一途径,引导与转化可能更具奇效,但也更加凶险。她将这种感悟与玄珠的力量进一步融合,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而深邃。
行动日,在一个阴云密布、天色沉郁的午后到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暴雨,给旧港区本就荒凉破败的景象更添了几分压抑。废弃的发电厂遗址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坟场,锈迹斑斑的厂房骨架耸立,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煤灰味和海风带来的咸腥气息。
西园寺团队的车队缓缓驶入遗址外围的碎石空地。纪怜淮穿着便于活动的卡其色工装夹克和长裤,戴着遮阳帽和眼镜,背着装有专业探测仪器的双肩包,俨然一位干练的田野调查员。她跟随在西装革履、带着助理的民俗学者以及西园寺导演身后,坦然接受着遗址管理处——一个几乎形同虚设的办公室工作人员懒洋洋的登记。
“你们运气真好,这几天正好没施工队进来拆东西。”管理员嘟囔着,递过几张出入证,“里面很多地方都不安全,自己小心点,出了事我们可不负责。”
进入厂区内部,荒凉感更甚。巨大的涡轮机残骸、断裂的传送带、倾覆的煤斗散落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风声穿过空洞的钢架,发出呜咽般的怪响。阿杰扛着摄像机,认真拍摄着环境素材;录音师举着挑杆,捕捉着风声和远处海浪的声音;场记则拿着平板电脑,记录着学者的讲解。
纪怜淮则看似随意地漫步着,手中那个实为王越泽特制的能量探测仪的仪器不时发出轻微的嘀嗒声。她的共情力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撒开,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丝能量流动。果然,在靠近厂区西北角一片地势较低、被半坍塌的厂房遮蔽的区域时,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性质与“血怒角斗场”同源的、冰冷而扭曲的能量波动,正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玄珠也随之产生了清晰的指向性悸动。
“教授,您看这片区域的建筑结构好像有些特别?”纪怜淮适时地开口,指向那片区域,语气带着学术性的好奇,“我的仪器似乎检测到一些微弱的……地质异常波动。”
扮演学者的特工心领神会,立刻上前,配合地观察起来:“嗯,确实。这里的地基似乎比别处更古老,可能接近最初的厂区核心。说不定下面有早期的基础结构或者……一些不为人知的空间。”他巧妙地引导着话题。
西园寺导演立刻示意镜头跟上,记录下这“偶然”的发现。
这一切,都被王越泽远程操控、预先布设在厂区各处的隐蔽摄像头和传感器实时捕捉、分析,并按照计划,将其中“关键”的片段,通过精心设计的“漏洞”,悄然泄露到了某个被监控的频段。
“鱼儿开始闻着味儿了。”王越泽的声音在纪怜淮的加密耳麦中响起,带着一丝紧张,“我监测到有一个加密信号源正在快速接近厂区,信号特征和之前那个祭司的骨杖能量签名有百分之七十三的相似度。他们上钩了。老郁,外围注意。”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出现,按计划行动,保持静默。”郁尧冷静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埋伏点。
纪怜淮心中凛然,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与“学者”探讨着地下结构的可能性,脚步看似无意地向着能量波动最强的区域靠近。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意念扫过这片区域,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与贪婪。
突然,厂区深处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惊恐由外围队员模拟发出的尖叫。
“怎么回事?”西园寺导演“惊慌”地喊道,团队立刻呈现出一片混乱。
“好像那边有情况。快去看看。”纪怜淮“急切”地说道,率先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预设的伏击圈)跑去。西园寺团队也“慌乱”地跟上。
就在他们跑过一片堆满废弃管道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四周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六道身影。他们不再是“血怒角斗场”那种呆滞的傀儡,而是身形矫健、眼神锐利、穿着暗红色贴身劲装的邪教战士。他们手中握着散发出幽暗能量的奇特刃具,行动迅捷如猎豹,瞬间形成了合围之势。为首一人,正是那名手持骨杖、兜帽遮面的红袍祭司。他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死死锁定纪怜淮。
“果然是你……完美的容器……这次,你无处可逃了。”祭司沙哑的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冷笑。
“动手。”郁尧的命令如同惊雷。
埋伏在废弃厂房高处、管道缝隙中的基石厅突击队员瞬间现身。高能脉冲枪射出的蓝色光束如同闪电般交织成网,罩向那六名邪教战士。同时,特制的音爆弹和闪光弹在特定位置炸开,扰乱对方感知。
战斗瞬间爆发。邪教战士身手不凡,能量刃具挥舞间轻易格挡或偏转开脉冲光束,动作诡异迅捷,与突击队员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难解。
而那红袍祭司,则无视周围的混战,骨杖一挥,一道暗红色的能量冲击波直接轰向纪怜淮。威力远比上次在角斗场时更盛。
纪怜淮早有准备,玄珠之力瞬间爆发,幽蓝光芒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凝实的护盾。
“轰。”
两股能量猛烈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冲击波将地面的尘土碎石尽数掀起。纪怜淮身形微晃,护盾剧烈波动,但稳稳接下了这一击。
“有点长进……但还不够。”祭司冷哼一声,骨杖连连挥动,一道道更加凝练、带着腐蚀特性的暗红能量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射来。
纪怜淮身形灵动,在废弃的钢铁丛林间闪转腾挪,时而用护盾硬抗,时而巧妙借用地形规避。她并没有全力反击,而是将大部分心神用于感知和防御,她在等待,等待王越泽那边的消息,也在观察祭司的力量运行方式。
“老纪。坚持住。深层扫描有结果了。”王越泽激动的声音传来,“发电厂遗址正下方约一百五十米处,有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空腔。能量读数爆表。结构异常复杂,有强烈的生命反应和……一种无法解析的古老波动。入口很可能就在你们现在位置东南方向三十米处,那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型冷却塔基座下面。那里有微弱的能量缝隙。”
找到了。
纪怜淮眼中精光一闪。她不再一味防守,看准祭司攻击的一个间隙,双手猛然合十,玄珠之力与共情力高度融合,化作一道凝练的、带着净化与冲击双重特性的幽蓝光束,主动射向祭司。
祭司显然没料到纪怜淮突然反击,仓促间举杖格挡,暗红与幽蓝能量再次激烈对撞。这一次,纪怜淮蕴含了幽稷一丝破灭意志的力量,明显占据了上风,将祭司震得后退数步,骨杖上的裂纹似乎扩大了一丝。
“你……。”祭司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整个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地底深处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古老怨念和洪荒威严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猛地从冷却塔基座方向的地下渗透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厂区。
所有人都感到灵魂一阵战栗。连那些邪教战士的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僵直。
红袍祭司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与敬畏交织的复杂神色:“主上……主上苏醒了?。不……是仪式被提前惊动了。”
纪怜淮脸色剧变。这股意志的力量,远超她之前遇到的任何存在。玄珠在体内疯狂旋转,发出强烈的警示。计划出现了致命的变数。地底下的东西,比他们预想的更可怕,而且似乎因为他们的行动,被提前激发了。
“撤退。全体撤退。”郁尧的吼声在通讯器中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迫。
但已经晚了。冷却塔基座处的地面猛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暗红色的、如同血液般粘稠的光芒从中喷射而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裂缝中传来,同时伴随着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诱惑与折磨的低语
首当其冲的纪怜淮和那名红袍祭司,瞬间被这股力量笼罩,身形不受控制地被拉向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