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463章 晶炎焚夜·紫脉惊神
死寂!
交矿点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黑疤脸上的横肉僵死地抽搐着,豆大的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滚落,砸在脚下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那只握着硬木短棍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青筋暴起,却僵硬得如同被冻住,连一丝抬起棍子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赤金烈焰,那瞬间凝聚虚空、一击湮灭灰影的恐怖威势,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的神魂深处!那不是人!是魔!是披着人皮的远古凶魔!
他身边那几个矿工更是瘫软在地,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裤裆里传来一股浓烈的骚臭味,眼神涣散,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红萱半跪在地上,一手死死捂住胸口被吹针毒伤的位置,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依旧昏迷的阿土。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剧痛和惊吓而不住颤抖,但那双望向林殊背影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与……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印证了某种猜测的复杂光芒!石头……他体内那股力量……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恐怖!也更加……危险!
林殊(石头)背对着所有人,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体内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反复穿刺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引动、爆发那股源自心脏深处的凶戾灼热之力,代价远超他的预估。那力量如同脱缰的烈马,在摧毁敌人的同时,也几乎将他这副重铸不久、根基虚浮的躯壳彻底撕裂!
皮肤下,之前暴起的赤金色烈焰纹路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失,只留下蛛网般密布的、如同瓷器龟裂的细微血痕。七窍中渗出的血丝虽然微弱,却带着一丝灼热的气息,那是内腑被焚伤的征兆。丹田处那点好不容易凝聚的、驳杂的地元雏形,此刻更是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最糟糕的是心口——那股凶戾灼热之源在爆发后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盘踞在心脏深处,散发着更加暴躁、更加贪婪的吞噬气息,疯狂汲取着他体内残存的生命精气来修复自身!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股被抽髓吸血的虚弱感!
他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深黑色的瞳孔深处,那因爆发而短暂充斥的暴戾金焰早已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死寂。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两把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越过瘫软的黑疤等人,精准地钉在远处矿点边缘,那片被灰影尸体扑倒、溅满了暗红血迹的乱石堆上。
杀意!
冰冷、纯粹、如同实质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寒潮,再次弥漫开来!目标——黑疤!这个目睹了他爆发秘密、且明显与刚才袭击者有关联的痞子头目!
黑疤浑身汗毛倒竖!如同被最凶残的毒蛇盯住!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猛地一个激灵,从极致的恐惧中惊醒!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
“不!不是我!石头…不!石爷!石爷爷!” 黑疤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哭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硬木棍“哐当”掉在地上,他双手胡乱挥舞着,语无伦次,“是…是王阎!是王阎那狗日的!他…他早就盯上你了!是他派人干的!跟我没关系!真的!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一边哭嚎着求饶,一边用眼角余光惊恐地扫视着林殊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生怕下一秒自己胸口也会多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林殊沉默着。没有立刻动手。那双死寂的眸子扫过黑疤涕泪横流、充满恐惧的脸,又扫过地上那具胸口被洞穿的灰影尸体,最后落在红萱捂着胸口、强忍痛苦的脸上。
杀?容易。但杀了之后呢?王阎的势力盘踞矿区多年,耳目众多。黑疤若死在此处,他爆发力量的秘密必然暴露。以他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根本无力应对王阎接下来的疯狂报复,更会连累红萱和阿土。
留?隐患!黑疤这种人,如同跗骨之蛆,今日能跪地求饶,明日就能为活命出卖一切。
两难!
就在林殊杀意与理智激烈交锋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厚重、仿佛大地脉动般的奇异波动,毫无征兆地从众人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
紧接着!
轰隆隆——!!!
整个矿区地面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不是地震那种狂暴的摇晃,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地核深处的、带着某种韵律的脉动!震源似乎就在他们脚下这片贫瘠的褐铁矿带深处!
咔嚓!咔嚓!
地面龟裂!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矿点旁堆积的废弃矿石哗啦啦滚落!简陋的棚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地…地龙翻身了?!” 黑疤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求饶了,连滚带爬地就想往远处逃!
然而,更惊人的异变紧随其后!
嗤——!!!
一道极其耀眼的、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紫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距离交矿点不足百丈、一处早已被认定为彻底废弃、堆满了矿渣碎石的老旧矿坑深处,猛地冲天而起!
光柱直径不过丈许,却凝练得如同实质!通体流淌着深邃、尊贵、仿佛蕴含着星辰诞生与毁灭奥秘的紫色神辉!光柱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如同钻石星辰般的璀璨光点在其中沉浮、流转!一股精纯、磅礴、带着温润却又无比霸道的“晶炎”本源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席卷四方!
这气息是如此的精纯!如此的浩瀚!远超林殊之前发现的那些零散紫晶碎屑、蓝晶砂千百倍!仿佛一条沉睡万载的紫晶神龙,在此刻苏醒,向天地宣告它的存在!
紫晶髓脉!而且是品质极高、接近本源的核心矿脉!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瞬间冲散了场中凝固的杀意和恐惧!
所有人都被这冲天而起的紫色光柱惊呆了!包括林殊!
他体内的反应最为剧烈!心脏深处那股刚刚爆发后蛰伏的凶戾灼热之力,在感应到这股精纯浩瀚的晶炎本源气息的瞬间,如同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饕餮,猛地再次躁动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贪婪与渴望的灼热洪流,不受控制地在他经脉中奔涌!几乎要冲破他强行压制的束缚!
“紫…紫晶龙气?!!” 黑疤看着那冲天的紫色光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的恐惧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贪婪取代!传说!矿区深处埋藏着紫晶龙脉的传说竟然是真的?!就在这废弃矿坑里?!
他猛地看向林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恐惧依旧在,但更深处,却燃起了一股难以遏制的、名为“机遇”的疯狂火焰!这小子…难道真是福星?!不!是煞星!但也是能带来泼天富贵的煞星!
“快!快回去禀报阎哥!天大的富贵!!” 黑疤再也顾不上林殊,朝着身边吓傻的几个手下嘶声吼道,连滚带爬地朝着王阎驻地的方向狂奔而去!什么杀人灭口,什么恐惧威胁,在这足以改变命运的惊天发现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红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震撼得暂时忘记了伤痛,她看着那直冲云霄的紫色光柱,又看看身边气息微弱却眼神幽深的林殊,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异象…和石头刚才的爆发…难道有关联?!
林殊强忍着体内那股因感应到晶炎本源而越发狂暴的灼热躁动,以及经脉撕裂的剧痛。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冲天的紫色光柱,又冷冷瞥了一眼黑疤等人狼狈逃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机会!混乱就是最好的掩护!王阎的注意力必然被这突然出现的紫晶矿脉彻底吸引!短时间内,无暇顾及他这边!
他不再犹豫,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快步走到红萱身边。没有言语,他伸出那只沾着灰影血迹和自身灼热气息的手,一把将昏迷的阿土从红萱怀里抱起,扛在肩上。另一只手则不由分说地搀扶起因中毒和惊吓而浑身无力的红萱。
“走!” 他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去…去哪?” 红萱被他半搀半拖着,脚步踉跄,胸口伤处的麻痹和剧痛交织,让她气息紊乱。
“回家!处理伤口!” 林殊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胸口那被吹针毒伤的位置,虽然毒素被他强行焚毁大半,但伤口处残留的阴寒麻痹之力依旧在缓慢侵蚀。更麻烦的是他自己,体内力量反噬,经脉重创,急需觅地疗伤!
他不再看那依旧在喷薄紫辉的矿坑,扛着阿土,搀着红萱,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地朝着他们那位于矿区最边缘的破败草棚方向走去。背影在紫色光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孤寂而决绝。
混乱的矿区,因这突如其来的紫晶光柱彻底沸腾。惊呼声、叫喊声、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数矿工和监工都被这惊天异象吸引,朝着废弃矿坑方向涌去。无人再关注角落里的这场小小冲突和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回到那四面漏风的破败草棚,林殊将依旧昏迷的阿土小心放在草褥上。红萱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林殊没有立刻处理自己的伤势。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红萱的伤口。吹针造成的创口很小,但周围皮肤呈现一种不祥的暗青色,丝丝缕缕的阴寒麻痹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正缓慢地向周围扩散。
“忍着点。”林殊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再次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凶戾灼热气息——这次他控制得极其小心,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嗤!
指尖带着一丝赤金微芒,精准地点在伤口边缘!
“呃!”红萱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一股钻心的灼痛瞬间取代了之前的麻木!伤口处冒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青烟,残留的阴寒毒力如同遇到克星,被这缕精纯的焚灭之力瞬间灼烧、驱散!
剧痛过后,红萱感觉胸口那股令人窒息的麻痹感明显减轻了许多,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和虚弱。
“谢…谢谢…”红萱虚弱地道谢,看向林殊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后怕。若非石头,她和阿土今日恐怕……
林殊没有回应。他收回手指,指尖那缕灼热气息瞬间消散。他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调动这股力量,哪怕只是一丝,对他此刻的身体也是巨大的负担。
他走到草棚角落,盘膝坐下,不再理会红萱。双目紧闭,心神沉入体内那一片狼藉。
内视之下,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经脉如同被烈火烧过的荒原,布满了焦黑的裂痕和阻塞的淤血。丹田处那点地元雏形黯淡无光,几乎溃散。最麻烦的是心脏深处——那团凶戾的灼热之源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正疯狂地吞噬着他体内残存的生命精气和刚刚从外界汲取的、极其稀薄的天地元气!每一次吞噬,都让他的虚弱感加深一分,经脉的裂痕也隐隐扩大一丝!
这样下去,不用王阎找上门,他自己就会被这股源于自身的力量彻底吸干!
必须压制!必须疏导!必须找到足够精纯的能量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那冲天而起的紫晶光柱!那精纯浩瀚的晶炎本源!若能汲取一丝……不!哪怕只有一缕!或许就能暂时稳住这狂暴的灼热之源,甚至修复部分经脉损伤!
但此刻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王阎的人恐怕已经将那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林殊心神焦灼,苦思对策之时——
嗡!
他怀中贴身收藏的那一小块幽蓝的蓝晶砂,以及之前提炼的微量紫晶髓粉,似乎感应到了他体内灼热之源的狂暴躁动和他强烈的渴求,竟同时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清凉与温润交织的气息,试图安抚那躁动的源头。
这股微弱的气息如同甘霖,让林殊濒临崩溃的身体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缓解。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他猛地睁开眼!深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不能等!必须主动出击!在身体彻底崩溃之前,在紫晶矿脉被王阎彻底控制之前!
他需要丹!需要能快速补充元气、修复经脉、甚至能调和体内那股凶戾灼热之力的丹药!靠这点零碎的晶砂髓粉,远远不够!
炼丹!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前世在万界坟场挣扎求生时,他曾无数次利用有限的资源,以噬魂诀强行炼化怨灵结晶、荒兽精血,甚至神狱司喽啰的尸体,提取能量疗伤续命!那是最原始、最血腥、却也最有效的“炼丹”!
而此刻,他身处紫晶神域!拥有蕴含晶炎本源之力的紫晶髓!拥有可中和火毒的蓝晶砂!甚至…这矿区贫瘠的山岭间,或许还生长着一些药性低微却聊胜于无的草药!
材料有了!方法…他残缺的记忆碎片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极其基础的、关于能量提纯与融合的本能!
唯一缺少的…是一个相对安全、能屏蔽气息的炼丹之所!以及…足以支撑他完成这次危险尝试的…最后一点元气!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草棚角落那个破旧的小炉灶,以及灶上那口布满裂纹的陶罐。
简陋?破败?无妨!
绝境之中,破罐亦可炼真金!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笼罩着喧嚣渐息的矿区。
白日里那冲天的紫色光柱已然消失,只留下废弃矿坑周围被严密把守的森严区域和王阎势力压抑不住的狂喜躁动。但对于矿区边缘如同蝼蚁般的贱民矿工而言,那惊天富贵与他们毫无关系,生活依旧是沉重的矿石与难以下咽的糙米。
破败的草棚内,油灯如豆。
阿土服用了红萱重新熬煮的草药,加上白日惊吓,早已沉沉睡去,小脸依旧带着病态的潮红,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红萱胸口的伤口敷上了捣烂的止血草叶,麻痹感消退,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和深深的疲惫。她坐在草褥边,看着角落里盘膝闭目、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的林殊,眼神复杂。白日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那冲天而起的紫光,石头身上爆发出的恐怖力量……这一切都像巨石压在她心头。
她张了张嘴,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吹熄了油灯,在阿土身边和衣躺下。棚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矿区零星的火把光芒透过缝隙,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角落里的林殊,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深黑的瞳孔在微弱的光线下,如同两点寒星。他缓缓起身,动作轻若狸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体内经脉的剧痛依旧,心脏深处那股灼热的躁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虚弱的眩晕。但他强行压制着。
时机到了。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草棚角落,拿起那个破旧的背筐,将里面残留的矿砂倒出。又从棚壁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用厚实兽皮缝制的粗糙袋子——里面装着他这几个月来,如同蚂蚁搬家般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家当”:一小撮研磨得极细的紫晶髓粉(不足半钱),三粒米粒大小的幽蓝晶砂,几根晒干的赤心草茎叶,还有一小包红萱之前采来、药性极其温和、被他偷偷留下的“宁神花”干花瓣(几乎只有心理安慰作用)。
材料寒酸得可怜。但对于此刻的他,已是全部。
他背上空背筐,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草棚。
目标——矿区西北角,那片被废弃多年、靠近毒瘴岭边缘、布满塌方和腐朽矿架的老旧矿坑深处!那里人迹罕至,毒虫瘴气弥漫,连王阎的巡逻队都极少踏足,是绝佳的隐蔽之所。更重要的是,白日那紫晶光柱爆发的源头,似乎就在那片区域的地下深处!虽然矿脉已被发现并被封锁,但边缘地带或许还有遗漏的碎屑,或者…能感应到更精纯的晶炎气息,辅助他炼丹!
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和矿区特有的铁锈粉尘气息,吹在脸上如同刀割。林殊瘦小的身影在废弃的矿渣堆和坍塌的矿洞阴影中快速穿行,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重伤之人,更像一头在黑夜中潜行的孤狼。
半个时辰后。
他抵达了目的地。一处位于半山腰、被巨大塌方岩石半掩着的矿洞入口。洞口幽深,散发着浓烈的腐朽铁锈和某种阴冷潮湿的霉味,更有一股淡淡的、令人头晕的甜腥气息飘散出来——是毒瘴岭边缘渗透过来的瘴毒。
林殊没有丝毫犹豫,矮身钻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污浊,混杂着尘土和淡淡的硫磺味。脚下是厚厚的、松软的矿渣粉尘,踩上去悄无声息。林殊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感知和对能量波动的敏锐,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深入洞窟近百丈,拐过几个弯,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由几根腐朽木柱勉强支撑的废弃矿室。这里应该是当年矿工短暂休息的地方,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生锈的废铁工具和腐朽的矿篓碎片。
就是这里!
林殊停下脚步。他放下背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然后,他走到矿室中央,清理出一小片空地。
没有丹炉,没有地火,没有护法大阵。
只有一口从背筐里拿出的、布满裂纹、随时可能彻底碎掉的破陶罐。
林殊盘膝坐在陶罐前,深吸一口气。污浊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让他精神一振。他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
第一步,引火!
他需要一股稳定、可控、能熔炼材料的热源!凡火无用,地火难寻。唯一的选择——再次引动心脏深处那股凶戾的灼热之力!如同在炸药桶旁点火!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心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沉入心脏那团暴躁的“火种”边缘。没有强行抽取,而是带着一种安抚、引导的意念,试图与其沟通。
嗡!
那火种猛地一颤!一股暴戾的抗拒意念轰然传来!仿佛被侵犯领地的凶兽!
剧痛瞬间席卷神经!林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咬牙坚持!心神之力如同最柔韧的丝线,死死缠绕住那火种边缘一丝逸散出的灼热气息!
“定!”
他心中无声低喝!前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锤炼出的强大意志轰然爆发!强行压制住火种的暴动!同时,他调动丹田处仅存的那点微弱地元之力,化作一层薄薄的土黄色光膜,覆盖在心神丝线之上,如同绝缘层,艰难地隔绝着那灼热气息对神魂的侵蚀!
嗤嗤嗤!
心神丝线在灼烧!地元光膜在消融!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但他成功了!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凝练无比、散发着暗金色泽的凶戾火线,被他强行从心脏火种中剥离、引导而出!顺着经脉,缓缓注入他按在破陶罐外壁的右手掌心!
嗡!
破陶罐猛地一颤!罐体表面的裂纹瞬间被暗金色的火线映亮!一股恐怖的高温以掌心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整个破陶罐如同被投入了熔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罐壁迅速变得赤红滚烫!
成了!
林殊心中一定,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左手迅速拿起那撮珍贵的紫晶髓粉,毫不犹豫地投入滚烫的罐底!
嗤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紫晶髓粉接触到罐底恐怖高温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紫色光芒!一股精纯、磅礴、带着星辰诞生般尊贵气息的晶炎本源之力轰然爆发!罐内温度瞬间飙升到极致!整个破陶罐剧烈震颤,表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扩大!眼看就要彻底炸裂!
林殊眼神一厉!右手掌心输出的暗金火线猛地一收!将温度强行压制回临界点!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抓起那三粒幽蓝的蓝晶砂,看准紫光爆发后能量稍显紊乱的刹那,精准地投入罐中!
滋——!!!
如同烈火遭遇寒冰!幽蓝的寒髓之力与狂暴的晶炎本源猛烈碰撞!罐内瞬间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突!赤紫色的光焰与幽蓝的寒雾疯狂交织、湮灭!破陶罐发出濒临极限的刺耳嗡鸣!罐壁赤红如烙铁,数道裂纹已经透出刺目的光芒!
“凝!”
林殊口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他双目圆睁,瞳孔深处仿佛有赤金烈焰在燃烧!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罐内狂暴能量的强行控制中!
右手掌心输出的暗金火线如同最精密的调节阀,疯狂地调整着输出的强度和频率!时而压制晶炎的狂暴,时而驱散寒髓的迟滞!左手则不断将揉碎的赤心草茎叶和宁神花瓣投入罐中!
这些低阶草药在如此恐怖的高温下瞬间化为飞灰,但其中蕴含的微弱草木精华和宁神气息,却在林殊强行引导的狂暴能量流中被撕碎、重组,化作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调和之力,如同润滑剂般艰难地缓和着晶炎与寒髓的剧烈冲突!
炼丹?不!这更像是在引爆一座微型火山的同时,还要在火山口跳一支精准到毫厘的死亡之舞!
林殊的七窍开始渗出更多的血丝!身体剧烈颤抖!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丝反复勒紧、切割!心脏处的凶戾火种因被强行抽取力量而更加暴躁,疯狂反噬!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和更深的虚弱!
但他不能停!不能退!
破陶罐内,狂暴的能量乱流在无数次激烈的冲突、湮灭、重组后,在那微弱调和之力的艰难维系下,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融合迹象!
一丝丝精纯的紫色晶炎本源,开始与幽蓝的寒髓之力相互缠绕、渗透!如同两条争斗到筋疲力尽的蛟龙,在某种更高意志的强行撮合下,开始尝试着融合!一股远比单一晶炎或寒髓更加醇厚、更加中正平和、却又蕴含着惊人能量的奇异气息,开始在罐内缓缓滋生!
有希望!
林殊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强提最后一口元气!不顾经脉寸寸欲裂的剧痛,疯狂压榨着心脏火种的力量!更多的暗金火线涌入陶罐!
他要加速!强行完成这最后的融合!
然而——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死神的丧钟!
那早已遍布裂痕、承受了极限高温和能量冲击的破陶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罐体正中央,一道贯穿性的裂痕骤然崩开!
轰——!!!
积蓄在罐内的、尚未完全融合稳定的狂暴能量,如同脱困的凶兽,轰然爆发!
赤紫色的晶炎!幽蓝的寒流!失控的暗金凶火!混合着被撕碎的草木灰烬!形成一股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如同微型风暴般从罐体裂缝中狂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矿室!
噗——!!!
林殊首当其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他狂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腐朽的木柱上!
腐朽的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断裂!连带上方松动的岩层也簌簌落下大片的碎石尘土!
整个矿室烟尘弥漫,能量乱流肆虐!
林殊倒在碎石尘土中,浑身浴血,意识瞬间陷入一片黑暗的混沌。最后残留的感知,是那股失控的、混合着毁灭与新生气息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洪流,狠狠冲刷过他残破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溺水者,在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中艰难挣扎。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每一条经脉都被撕裂!身体里像是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反复切割、搅动!更有一股冰冷死寂的阴寒气息,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伤口疯狂侵蚀着残存的生命力!
林殊猛地睁开眼!
入眼是绝对的黑暗!只有远处矿洞入口方向,透进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湿冷气息的灰白光线。
他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自己被掩埋在一堆松软的矿渣和碎石之下,只有头部和半边肩膀露在外面。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动全身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喉咙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连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
失败了……
彻彻底底的失败!
不仅炼丹功亏一篑,引爆的能量乱流更是让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雪上加霜!经脉的伤势比之前严重了数倍!丹田处那点地元雏形彻底溃散!心脏深处那股凶戾灼热之源似乎也因过度抽取而陷入了某种沉寂,但沉寂之下,是更加贪婪、更加危险的蛰伏!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一股阴冷歹毒的瘴毒之气,正顺着皮肤破损处缓缓侵入体内!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血肉中蜿蜒爬行,带来麻痹和腐朽的绝望感!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和冰冷,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重铸的身体根基被毁,力量反噬加剧,瘴毒侵蚀……就算王阎的人找不到这里,他也撑不过三天!
就这样结束了吗?
在这阴暗污浊的废弃矿洞深处,如同一条无人知晓的野狗般默默腐烂?
不甘!
滔天的不甘如同野火般在濒死的灰烬中猛然燃起!
青山劫火!万界坟场!初火婴孩!青铜残骸!素心坠门!归墟燃舟!一幕幕破碎却刻骨铭心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混乱的意识中疯狂闪现!那并非清晰的记忆,而是一种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不屈与狂怒!
他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呃…啊——!”
一声如同野兽濒死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滔天不甘的低沉嘶吼,从林殊喉咙深处艰难挤出!他残存的意志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废铁,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嗡!
就在他意志燃烧到极致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股沉寂的凶戾灼热之源,似乎被这濒死的不甘意志彻底点燃!猛地再次躁动起来!但这一次,它并未像之前那样狂暴反噬,反而……如同被驯服的烈马,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毁灭与新生的狂暴韵律,猛地冲向他的四肢百骸!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焚灭万物与创生星尘的恐怖热流,瞬间席卷了他残破的身躯!所过之处,被瘴毒侵蚀的麻痹血肉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净化!断裂的经脉被强行灼烧、粘合!粉碎的骨骼在高温中发出“滋滋”的异响,竟被强行熔铸、重塑!
剧痛!超越之前千百倍的剧痛!如同整个身体被投入了恒星核心反复煅烧!
但在这非人的痛苦中,林殊那双深黑的瞳孔深处,一点璀璨的、仿佛能洞穿虚空的赤金色神芒,如同被点燃的星辰,骤然亮起!
烬啼九变·初火涅盘!
焚尽残躯!重塑道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