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应唯有口难言,几欲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
“我……”
就在他要说点什么自证的时候,被一旁的公仪济半推半拉到外头去了。
直到怀里的啜泣声渐渐平息下来,时栖乐这才将人松开。
“呀,我们宥宥都哭成小花猫了,能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了吗?”
她指尖微抬,一簇灵力将地上凌乱的东西拢到一边,免得绊倒宥宥。
“哥哥,说我是个大麻烦。”
“公仪哥哥说我不是个正常人,宥宥是正常人的。”
宥宥像是树懒一样抱着时栖乐的手臂,两个眼皮哭到红肿,眼泪不住的往下啪嗒啪嗒掉。
听到这些话,时栖乐着实是愣了一下,随即是恼怒。
这两个人讨论这些事情就算了,居然还让宥宥听到了。
“宥宥,不是这样的,你先听姐姐解释好不好?”她放柔了声音。
小少年很听她的话,自己乖乖把眼泪擦掉了,仰头看着她。
时栖乐眉眼微弯,“其实,你误会他们了,他们不是在嫌弃宥宥,相反他们最喜欢宥宥了。”
“不、不是的……”
她安抚的揉了一把他脑袋,“公仪哥哥那样说,是因为宥宥太乖了,和其他人一比就不正常了。”
“但这是说宥宥很乖的不正常。”
宥宥愣住了,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低的,“真的吗?”
“那……哥哥呢,他说我是个大麻烦,要小心我……”
时栖乐眨了眨眼,“因为哥哥太喜欢你了呀,你会修炼了就要下山做任务,会很危险的。”
“他只是太担心宥宥了,想让你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她将这一句话说出口时,脑海瞬间清明了,或许谢应唯真是出于此顾虑。
宥宥扯着少女衣袖,羽睫上挂着泪珠,“真的吗?姐姐你没有骗我对吗?”
“当然了。”
时栖乐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她掰着手指头数,“公仪哥哥,羊姐姐,章玫姐姐,宋集哥哥………好多好多,都很喜欢宥宥的。”
这话不假,宗门里的弟子们都爱和宥宥玩。
千哄百哄的,时栖乐总算是把这小祖宗哄好了。
这一场哭闹费了不少心神,宥宥拧着眉再三确认自己不招人厌后,靠在她身旁就睡着了。
时栖乐轻叹了一口气,小心将人挪到床上放好。
又轻轻擦掉小少年脸上的泪痕,这才出了屋子。
一走到院子,迎面差点撞上凑过来的公仪济,时栖乐脸色一黑,这下可算点着她的火。
“公仪济,不会走路我把你的两条腿给锯了!”
少女神情阴恻恻的,双眼微眯,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公仪济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他讪讪一笑,指了指里屋,“那啥……宥宥他人怎么样了?”
一旁的谢应唯默不作声的站了过去,想听一耳朵。
时栖乐冷眼瞥了一下两人,面无表情道,“哭累了,已经睡了。”
“哦……那、那就好。”
“好个屁,谢师兄你们两人说话能不能避着点人,宥宥心思敏感,比一般小孩要脆弱得多。”
“你们俩倒好,直接当他面说的?宥宥快哭死了。”
谢应唯抿了下唇,第一次如此颓丧,听着少女数落也不吭声。
“你误会了,我们又不是缺心眼,只是我们没想到宥宥学会了传音符罢了。”
时栖乐:“…………”
她脸上表情没维持住,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公仪济烦躁的扬了扬眉,双手一摊,“还好你过来了,不然我和师兄大概是招架不住的。”
少女默默将眼里的震惊收回去,扭头看向谢应唯。
“谢师兄,你不让宥宥修行是担心他受到伤害吗?”
谢应唯掀起眼皮,一双冷峻的眉眼流露出复杂之色,沉默了许久,“宥宥不该碰这些的。”
“为何?”
若宥宥当真不修炼,寿命便与凡人一般无二。
即便谢应唯悉心照料,最多最多也不过是百年光景,何不修炼延长寿命。
“我不知该如何同你们解释,但宥宥真的不能修炼。”
谢应唯垂下眼帘,可如今这一切都太晚了,他不曾料到宥宥天赋如此高,又如此执着。
时栖乐不解,“谢师兄,哪怕你不教他,他也有办法学。”
“我知道。”
她轻叹了一声,事到如今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只好宽慰道,“师兄,总归宥宥在这里很安全。”
公仪济也劝道,“是啊师兄,你就别那么担心了。”
谢应唯微蹙着眉,双目久久的看着屋内,眼睛里充满了郁色,许久只是点了点头。
“人已经哄好了,你们这几天多陪陪宥宥吧。”
这话是说给谢应唯听的,宥宥最依赖的人就是他了。
时栖乐看他这副样子,无奈摇了摇头,随即拉着一旁还在发愣的人离开东篱峰,去到后山。
公仪济不明所以,“时栖乐,你想干嘛啊?”
“不干嘛。”
“对了,小羊家里仅剩的几个人是怎么安置的?还是回到原来的村子里住吗?”
“那也太残忍了,守着空荡荡的村子,每一处都是熟悉的人留下的痕迹,想想都可怕好吗?”
“……那倒也是。”
公仪济往后一倚,靠在了树上,省些力气。
他身上的伤还没恢复,容易疲倦,“羊奶奶他们如今在天境城里住着,羊一遥过去也方便。”
时栖乐轻‘嗯’一声,脸上的神情不似从前那般无虑了。
远处的云雾轻拂过山,橘黄色落点缀其间,有风经过,将少女额前细碎的发丝拂乱了。
细细想来,她来这青云宗已经将近半年时间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感觉这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偏偏就到了分离的时候了。
公仪济正奇怪这人怎么没了声音,侧头疑惑望去,心中忽的一紧。
眼前的人安静的望着远方,侧脸被阳光染上层薄薄金粉,鲜少的恬淡静谧,美则美矣……
只是,这副样子太诡异了。
诡异到公仪济心跳漏了一拍,他压下心头的不安。
“时栖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