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如何”
陈松年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明昭的想法，又强调了经验和流程的重要性。
更抬出了“为她好”的理由，让人难以反驳。
王爱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显然都认同陈教授的安排是最稳妥的。
“陈教授考虑得周全。”老赵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年轻人跟着陈教授学，是福气。”
李卫国也松了口气。
柳文君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就该这样。
张明远皱了皱眉，他本想给明昭更大的平台，但陈松年在所里的威望和资历摆在那里。
他也不好强行拂逆大多数人的意见，尤其这个理由听起来还冠冕堂皇。
他看向明昭，带着征询和一点歉意：“明昭同志，你看陈教授这个安排……”
明昭的目光从陈松年那张温和的笑脸上移开，仿佛没听到周围那些或质疑或“为她好”的议论。
直接看向张明远，声音清晰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张院长，我对通讯器项目没兴趣。”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张明远和陈松年。
拒绝？还这么直接？
明昭仿佛没看到众人惊愕的表情，继续平静地说：“我想加入‘飞艇’项目组。”
“飞艇？”王爱第一个嗤笑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那是空中楼阁！所里就一个概念草图，连个像样的动力模型都没有！”
“材料、能源、控制系统，全是天方夜谭！现在国家什么条件？有那功夫搞虚无缥缈的飞艇，不如脚踏实地把眼前的通讯器搞出来！”
“王工说得对！”李卫国立刻帮腔，“通讯器是燃眉之急！飞艇？那得猴年马月？张院，您看她这……”
“我认为明昭的实力足够独立负责这个项目。毕竟通讯的原型机和图纸都是她自己做的，不是吗诸位？”
柳文君开口替明昭说话。
“可她毕竟年轻。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就是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给出了通讯器图纸，还有东风-7的图纸。咱么研究院什么时候不按实力开始按资论辈了！”
张明远也感到一阵头痛，他揉着眉心：“明昭同志，李工话虽然直，但也是实情。
飞艇项目确实太超前，目前所里资源有限，上级也没有明确指示。
通讯器项目是当务之急，也是你展现能力的好机会。陈教授愿意亲自带你，这机会很难得。”
“不需要别人带。”
明昭的回答依旧简洁，“通讯器的核心问题在于三点：一，现有语音模拟信号易被截获和仿冒；二，传输距离短，抗干扰能力差；三，体积重量过大，单兵携带困难。”
她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众人心上，精准地点出了当前研发陷入瓶颈的痛点！
“解决方案，”明昭的目光扫过会议桌上那个笨重的、布满旋钮的通讯器原型机。
“采用数字脉冲编码替代模拟语音信号，建立动态密钥本；优化高频发射与接收电路，增强功率同时降低功耗；重新设计内部架构，集成核心模块，替换部分笨重金属件。”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数字脉冲编码？动态密钥本？集成核心模块？
这些词对于在座大多数人来说，既陌生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前瞻性！
陈松年温和的笑容第一次僵在了脸上，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和凝重。
王爱脸上的嘲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李卫国张着嘴，完全懵了。
张明远的心脏却猛地一跳！难道……
“你能做到？”张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能。”明昭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多久？”柳文君忍不住追问，声音有点干涩。
“给我独立项目权限和所需零件清单，”明昭的目光再次看向张明远，直接忽略了陈松年，“三个月，出可测试原型机。”
“三个月？！”李卫国失声尖叫，“陈教授他们搞了快一年都没突破音质和距离问题！你三个月要搞出带什么编码的新机器？吹牛也要有个限度！”
陈松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他修养极好，很快调整过来，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明昭同志，想法很……大胆。不过，技术研发不是纸上谈兵。数字脉冲、动态密钥，这些概念听起来很美，但实现起来，涉及到的数学算法、电路稳定性、元器件的精度要求，都是极高的门槛。所里目前的设备和技术储备，恐怕……”
“设备可以用。”
明昭打断他，指向窗外旧厂房一角，“那里有闲置的示波器和信号发生器，精度够用。零件清单上的东西，国内有替代品，我能改。”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不容置疑的自信。
张明远看着明昭那双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的眼睛，又看看脸色变幻的陈松年、柳文君等人，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风险很大，但如果成了……他猛地一拍桌子！
“好！就按明昭同志说的办！通讯器研发项目，由明昭同志独立负责！所需资源，所里全力保障！”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陈教授，柳工，还有各位，你们手上的工作暂时放一放，全力配合明昭同志！这是命令！”
陈松年脸上的温和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错愕和一丝难堪。
王爱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李卫国更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独立负责？他们都要配合这个黄毛丫头？
“张院！这太冒险了！”柳文君忍不住站起来。
“三个月？她根本不知道这有多难！”李卫国也急了。
陈松年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了几分：“明远，兹事体大，是不是再慎重……”
“就这么定了！”张明远斩钉截铁，目光不容置疑地看向明昭，“明昭同志，项目组今天就成立！你需要什么，列单子！现在就去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