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空气凝固如冰。总部特使冰冷的话语如同审判之锤,重重砸落,余音在寂静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迫。
解除职务!交出“山魄刃”和所有物品!接受审查!父亲叛离组织的罪行。
一连串的指控和命令,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将刚刚从地狱归来的刘臻牢牢捆缚。
刘臻站在原地,身体因虚弱和剧痛而微微颤抖,但脊梁挺得笔直。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三名总部特使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历经生死后的疲惫与深藏的锐利。
北方防线的几位长老面色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化为沉默。墨尘长老的殉职和北地的异动是事实,总部特使手持令谕,他们无权干涉。
“特使此言,有何依据?”刘臻的声音沙哑,却异常稳定,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为首的特使,那名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如刀,冷哼一声:“依据?你擅离职守,深入禁区,致使资深长老殉职,此其一。与‘基金会’、‘逐星者’等敌对组织频繁接触,行踪诡秘,此其二。引发北地能量异动,险酿巨祸,此其三!每一条都足以让你接受最严格的审查!还需要什么依据?”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至于你父亲刘正荣,总部早已收到密报,指证其晚年研究已偏离正道,暗中进行危险禁忌实验,甚至可能与外部势力勾结!其最终失踪,极可能是叛逃或实验失败自取灭亡!你作为其子,又行为异常,自然需要彻查!”
字字诛心,却避重就轻,将刘臻的九死一生和墨尘的牺牲扭曲成罪责,将父亲的追寻定性为叛离。
刘臻心中冰冷,却知道在此地与此人争辩毫无意义。总部特使代表的是总部的意志,他们的到来本身就已说明了很多问题。这绝非简单的审查,背后必然牵扯更深的势力博弈和隐秘。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墨长老是为阻敌、为守秘而牺牲,非我之过。我与外界接触,皆为追寻父亲失踪真相与‘源’之异动根源,所得情报关乎组织存续。北地异动,非我引发,恰恰是我等拼死阻止了更大灾难。至于家父。”他目光陡然锐利,“其一生忠于职守,追寻真相,所谓叛离勾结,纯属污蔑!特使若需审查,我接受。但若欲加之罪,恕难从命!”
他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特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是否污蔑,审查后自有公论!”特使猛地一拍桌子,“现在,交出‘山魄刃’及你从禁区带出的所有物品!立刻接受隔离审查!”
两名特使随从立刻上前,气势逼人。
刘臻眼神一凝,手下意识按向刀柄。交出“山魄刃”和“燃铁之心”?绝无可能。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北方防线一位资历最老的长老终于开口,打圆场道:“李特使息怒。刘臻巡查使刚刚历经苦战归来,身负重伤,情绪激动在所难免。审查之事,关乎总部法度,自然要进行。但是否需立刻解除武装、收缴物品,或可稍作通融?毕竟,他也曾立下功劳,且墨尘长老之事,尚需他详细陈述缘由。”
李特使冷冷瞥了那长老一眼:“王长老,总部令谕,岂可通融?功是功,过是过!他现在是重大嫌疑人,必须按规矩办事!否则,休怪我等执行强制措施!”
王长老面色一僵,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刘臻心中了然,总部此次态度极其强硬,毫无转圜余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按刀的手。此刻硬抗,绝非明智之举。
“刀,可以交。但此刀乃家父所传,更是守山人制式兵刃,非私物。交由诸位长老暂管,审查结束后,若我无罪,当归还。”他解下“山魄刃”,并未递给特使,而是放在了身旁的王长老面前。
此举既避免了直接对抗,又未将刀交给意图不明的总部特使。
李特使眼神眯起,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他的主要目标,似乎也并非“山魄刃”。
“还有呢?”李特使紧盯刘臻,“你在禁区所得的一切物品,尤其是那件关键的古代遗物!”
他果然是为了“燃铁之心”而来。
刘臻心中雪亮,面色不变:“除随身衣物和干粮,并无所得。禁区险恶,能逃出生天已属侥幸,何来得宝?”
“撒谎!”李特使厉声道,“据报,你持有一枚黑色令牌状古物,能量特异!立刻交出!”
“并无此物。”刘臻矢口否认,语气平淡。“燃铁之心”与碎片此刻能量尽失,裂纹遍布,与寻常破损饰物无异,且贴身隐藏,对方难以感知。绝不可交出。
李特使脸色阴沉,显然不信,却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立刻强行搜身。他冷声道:“哼,待审查之时,看你如何狡辩!带走!”
两名随上前,一左一右“护送”刘臻离开议事厅。阿青想跟上,却被拦住。
“此女亦需单独询问!”李特使下令。
刘臻回头看了阿青一眼,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被带离。
他被带入堡垒深处一间阴暗、无窗的石室,室内只有一桌两椅,墙壁刻有隔绝能量的符文。标准的审查隔离室。
门外有守卫看守。
接下来的两日,审查开始了。
轮番的讯问,枯燥而压抑。不同面孔的审讯官,反复追问着相同的细节:如何离开岗位?如何进入北地?与哪些人接触?墨尘如何死亡?在“归墟之眼”看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父亲还留下了什么信息?
刘臻早已打好腹稿,真假参半。只承认为寻父踪进入北地,遭遇多方势力混战,墨长老为掩护而牺牲,至于“燃铁之心”、父亲遗言、核心引爆等关键信息,一概隐去或模糊处理,只强调能量异动乃自然爆发,自己侥幸逃生。
审讯官时而温和诱导,时而厉声恫吓,甚至动用某种影响心神的熏香和符文,试图撬开他的嘴巴。
但刘臻心神历经锤炼,坚韧远超常人,更有“燃铁之心”残存的微弱力场本能护主,抵御干扰,始终守口如瓶。
审讯似乎陷入了僵局。
第三日深夜,石室门再次打开。
这次进来的,只有李特使一人。他挥手屏退守卫,关上门,坐在刘臻对面。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刘臻,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身体。
石室内只剩下油灯噼啪的声响。
良久,李特使才缓缓开口,语气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强硬,反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和探究?
“刘臻,你很像你父亲。”他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刘臻心中一动,沉默以对。
“当年,刘正荣也是这般固执,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李特使仿佛在回忆,语气平淡,“他的研究,确实走了极端,触碰了太多禁忌。总部限制他,并非毫无道理。”
刘臻依旧沉默,等待他的下文。
“但是,”李特使话锋一转,“总部内部,对于你父亲的事情,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认为他是叛徒,有人则认为他是先驱。只是他所走的路,太过危险,无人敢公开支持。”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我知道你隐瞒了很多。‘燃铁之心’应该就在你身上吧?还有那两枚碎片。”
刘臻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别紧张。”李特使摆摆手,“我若想强取,早就可以动手。我此行的任务,确实是带回你和那件古物,进行审查。但如何审查,审查出什么结果,却可以有不同的解读。”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臻:“总部有些人,对你父亲的研究成果,很感兴趣。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理解,甚至继承。”
刘臻心中警铃大作。这是威逼不成,改为利诱?试图套取父亲的研究成果和“燃铁之心”的秘密?
“我不明白特使在说什么。”刘臻继续保持警惕。
李特使笑了笑,那笑容却毫无温度:“年轻人,戒备心很强,这很好。但你要明白,你现在处境艰难。墨尘死了,死无对证。北地异动,总需要有人负责。你父亲的黑料,也足以让你永无翻身之日。若无人帮你,你很难过关。”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交出东西,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可以保证,你不仅无罪,还能得到总部的重用,甚至可以继续你父亲未竟的研究。这才是双赢之道。”
图穷匕见。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刘臻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许犹豫和挣扎,低声道:“特使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
李特使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似乎认为刘臻已然心动。他点点头:“可以。我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什么是明智的选择。”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仿佛不经意地说道:“对了,审查期间,我们翻阅了堡垒内关于你父亲早年在此驻守时的一些遗留档案。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
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推门离去。
刘臻独自坐在石室中,心中波澜起伏。李特使的话,半真半假,软硬兼施,难以分辨。但最后关于父亲遗留档案的话,却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父亲早年曾在此驻守?还留下了档案?
夜深人静,守卫换班之际,走廊短暂安静。
刘臻悄然起身,来到门缝边,集中全部感知。门外两名守卫的呼吸平稳,似乎有些松懈。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断。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查清父亲遗留的线索,并设法与阿青取得联系。
他从贴身内袋中,取出那枚已黯淡无光、裂纹遍布的“燃铁之心”。它虽能量尽失,但材质特殊,或许?
他将其轻轻抵在门缝下方,集中残存的微弱精神力,尝试与之沟通,并非激发力量,而是利用其独特的材质频率,极其轻微地震动空气,发出一种人耳难以察觉、却能被特定感知捕捉的微弱嗡鸣——这是父亲笔记中记载的一种极其隐秘的通讯方式,用于短距离、绝境下的联系。
他希望,如果阿青在附近,并且足够警觉,或许能感知到。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收回“燃铁之心”,回到原位假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毫无动静。
就在刘臻以为失败之际,嗒…嗒嗒…嗒…
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击声,从墙壁的通风口极其微弱地传来,是守山人内部使用的简易密码。
是阿青!她听到了!并且做出了回应。
密码很短,意思清晰:“安,等,父档在西三库,旧箱,鹰徽。”
阿青安全!她在等待!父亲遗留的档案在西侧第三档案库,一个标记着鹰徽的旧箱子里。
刘臻心中一定,迅速抹去痕迹,脑中飞速盘算起来。
西三档案库,那里守卫相对薄弱,但如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