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还没有亮,姚十三就被隔壁“砰”地一声吓醒了。
她一脸懵地坐了起来,天色才刚蒙蒙亮。
发、发生什么了。
隔壁屋的丹娘也披着外衫走了出来。
“怎么了!房子倒了吗?!”
姚十三看了一眼身旁的还没有醒的两个孩子,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丹娘。”
丹娘回头,“姚娘子,好像是隔壁的声音,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姚十三裹紧了披风,别的不说,周从显的这件紫貂披风还挺暖和。
“我去看看,你赶紧进屋,别冻着了。”
丹娘嘱咐道,“那你小心点儿,隔壁虽然是个孩子,但是还有那这么多的下人呢。”
“我知道,我有分寸。”
在姚十三的眼中还是个小孩儿,当年他们被邻国使者困在德兴楼的时候。
这小孩儿还是她抱着的呢。
隔壁的门大开着,两三个小太监的模样狼狈,就像被炸了似的。
“你们这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是“砰”地一声!
比刚才的声音更大了!
元宝黑黢黢地走出来了,头发都被烧焦了,“快、快请崔太医……”
他的话刚说完,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元宝公公!”
两个小太监上前将元宝扶起来,另一个急急忙忙地出门去请太医了。
“这……”
姚十三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怎么了了。
“元宝呢?!”
里面传来萧霖的声音,“再来两个人!”
姚十三看了眼不敢动的两个小太监,抬步就朝着里走去。
一过垂花门就闻到呛人的硝烟味。
这个味道,她只在放烟火的时候闻到过。
她抬手捂住鼻子,“七殿下。”
“你怎么来了。”
声音从屋顶上传来的,姚十三抬头就看到坐在屋顶上的萧霖。
“七殿下这是想开烟火坊吗。”
“什么烟火坊,没见识。”
萧霖顺着一侧的梯子爬了下来,“来来,给你看看本王做的‘威力无比’!”
一间烟雾缭绕的屋子,从敞开的大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外头大门边的元宝还没醒,他恐怕就是从这儿被炸出去的!
姚十三的手一缩,“七殿下,民妇还没活够呢……”
“不是这边!”萧霖拉住她径直走向对面的房间。
推开门就是一股浓浓刺鼻的味道,一张硕大的木桌上放着大小不一的竹筒,或者木管。
萧霖拿起其中一个竹管,“这就是我的威力无比,等开春我就拿着这个去打猎,让皇兄好好看看我的厉害!”
姚十三一眼就看到墙边上一个黑色的小匣子。
“黑、黑药?!”
她脸色瞬间就变了,这一匣子的要是炸了,这里就要夷为平地!
“七殿下,这些东西太危险了,随时会要人性命。”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尊卑,转身就走。
萧霖追了出来,“你不想看看吗?”
姚十三的脚步一顿,“殿下,我不想,我只觉得危险。”
他毫不在意,“危险又如何,不危险我的威力无边还造不出来呢。”
她的眉头皱起,萧霖身份尊贵,他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有人会想办法给他弄下来。
世间之物唾手可得,他却好像无谓。
无谓到性命都可以轻视,不论是旁人的,还是自己的。
姚十三摇摇头,“民妇刚才已经说了,太危险了,不止民妇没有活够,芙儿和胖喜,我们所有人都想安安稳稳地活着。”
“殿下或许已经见惯了世间的好东西,但我们不是。”
她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泛白的光亮,话音一转,“前日的冰车很好玩。”
“我想让芙儿以后每个冬日都能玩。”
性命尤为重要,她带着两个孩子这么努力地活着就是为了这些简单的幸福。
萧霖的手里还握着他的“威力无比”。
姚十三屈膝行礼,“民妇告退。”
她出门的时候,正好小太监领着太医进门了。
太医以为是七殿下受伤,“殿下在哪儿?”
姚十三回去长叹了一声。
隔壁住着一个玩“黑药”的小霸王,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为了小命,这里也不能住了。
这里的风景还是挺好的,有点儿舍不得。
姚十三回来的时候,丹娘也已经醒了,正在厨房忙活着。
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等会儿就出去重新找房子。
还不等两人出门,隔壁的萧霖又来了。
他还带着他昨天的那两条大狗和冰车。
“周珈芙呢,不是说冰车好玩吗,玩冰车去。”
姚十三,“……?”
是不是她年龄大了,竟然跟不上现在小孩儿的想法。
天不亮就在玩“黑药”,现在又没事儿人一样要玩冰车。
几个小孩儿去玩冰车了。
手上缠着纱布的元宝凑了上来,他的脸上都是感激之色。
“姚娘子,还是您有法子,殿下的那些宝贝“黑药”都搬走了。”
“……?啊?”
姚十三一脸的懵,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元宝差点儿都哭了,“殿下的那些“小玩意儿”,殿下玩伤了咱要死,咱玩伤了还是咱死。”
“现在总算没了!姚娘子日后有什么事用得上咱的,一定要告诉咱!”
“啊……好、好。”
丹娘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了。
“姚娘子,我们还要搬吗?”
姚十三看着冰面玩得很开心的几个小孩儿,“应该不用了吧。”
芙儿和萱儿玩得满头大汗地回来,进门就喊饿了。
丹娘将昨日没有吃完的菜热了热。
昨日的菜太多了,过年的时候都见不到这么多菜!
姚十三领着已经梳洗好的小姑娘进来的时候,不请自来的萧霖筷子都拿在手里了。
“这不是昨儿的剩菜吗?周从显太小气了,没有下人便算了,连饭菜都没有。”
他嘴上不客气,筷子已经伸向了昨日他极力推崇,已经吃得面目全非的烧鹿肉上。
“看什么,这些都是本王买的,本王还不能吃了?!”
元宝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在地上。
这些可都是昨日别人吃剩下的,殿下竟然吃了?!
萱儿的年龄小,她现在已经和这个有些凶巴巴的哥哥熟悉了。
她还不懂什么叫尊卑,拉着芙儿姐姐就挨着坐下了。
“殿下,等会儿尝尝我阿娘做的点心,可好吃了。”
她还记得阿娘说的,不能叫哥哥,要叫殿下。
“干嘛要等会儿,现在就端上来!”
姚十三慢慢收回惊讶的嘴。
行吧,不就多个孩子吗。
一个是带,一群也是放。
*
姜兴尧已经多等了三日,每日一点儿的响动,他都会以为是妹妹到边州了。
贺家大哥贺珣还托人去吉州码头对了名册,从楚州来的船,没有叫姚十三的人上船。
他当即起程。
贺然要跟着一起去,“你等会儿,我去借点儿东西。”
不等姜兴尧说话,她就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贺珣正在逗才几个月的小女儿。
自家妹妹风风火火的声音隐约传进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去敛下去了。
他抱着小女儿就要往后窗钻。
贺家长媳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贺珣,“没听见声音吗,准没好事!”
他推了妻子一把,“你应付一下,就说我不在。”
贺然推门而入,贺珣已经从后窗一跃而下跑了。
“大哥呢?”
贺家长媳瞥了一眼窗户,随后拉着她往外走。
“你大哥不在。”
“可是……”
可是丫鬟说大哥在这儿。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手心就被塞了一个冰凉之物。
贺然摊开手心一看,是大哥的金令。
除了贺家的府兵,还可以最多调遣一千西南兵!
西南营的兵不用调,她调用点府兵就行。
“谢谢大嫂!”
贺然一把抱住大嫂,“还是大嫂最好了!”
贺家长媳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嫁进来的时候,这个妹妹还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她看着小姑娘长大,已经和女儿没有什么区别了。
“行了,注意安全,打不过的时候记得自己跑,别管别人。”
这个“别人”还在贺府的门口等着呢。
贺然眼泪汪汪地抱着大嫂,“大嫂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我还帮大哥瞒着你。”
“上次你在酒坊没有看错,就是大哥和三哥,他给了我一条蟒鞭封我的嘴。”
贺然拿着令牌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泄密。
“还有大哥的私房钱都藏在三哥那儿的!”
她人刚出院门,就听到大嫂中气十足的吼声。
“贺珣!”
随后就是贺珣抱着女儿被追得满院子跑的身影。
只是她看不到了。
贺然拿着大哥的金令点了二十个人随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边州到吉州,再从吉州乘船到楚州,最后从楚州转乘禹州。
人刚才禹州下船,还未走出码头,就被藩兵团团围住。
“姜大人,殿下有请。”
贺然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
她的面色一冷,“这就是成王殿下的待客之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犯了什么事。”
庆总管的视线落在挡在前面的贺然身上。
“贺小姐带这么多人入禹州,莫不是要反?”
姜兴尧牵住贺然的手,随后松开向前一步。
“护卫二十人,皆有路引,总管的帽子还是别乱戴为好。”
他的目光轻扫装备精良的藩兵,“只是不知下官所犯何事,需出动这么多藩兵。”
庆总管双手背负在身后,他的下巴抬起。
“查,定县县令姜兴尧河道贪污!”
“你放屁!”贺然怒道。
姜兴尧笑了下,“殿下何时开始越过刺史府开始行事了。”
现在的藩王早就不似以往。
太后当年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将藩王已经打压地差不多了,部分残余也不足为惧。
萧恕竟然妄想用他们兄妹将手伸向西北营。
庆总管下意识看了眼码头旁的小楼。
姜兴尧的眸色微暗,伸手牵住她,“要劳烦你带我逃了。”
贺然的眸底闪着兴奋之色,“放心,有我在,伤不了你一根毫毛!”